「北城很繁華,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面帶笑容。
京虞沒看他,在填報志願第一欄寫上了南城的學校。
她說:「我想去南城。」
北城繁華與否, 與她無關。
林懷清要去哪裡,也與她無關, 把自己的願景捎帶上別人,看似是把對方納入自己的人生規劃中,實際不過是抄近道,不考慮他人想法的做法, 就是抄近道。
京虞站起身,笑望著林懷清:「林懷清, 江湖再見。」
林懷清回望京虞, 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也不曾想,他們兩個都不會為對方讓步。
填報好志願,京虞沒在學校繼續待下去, 去醫院看了躺沈阿姨,周沈不在,落落說宋承民昨夜偷偷溜了回來,於是周沈就回了小鎮。
落落說:「我看沈哥那樣子, 像是和宋承民有大仇。」
「虞虞,那狗男人……不會又打你了吧?」落落問的猶豫, 說罷想看她身上有沒有傷。
京虞搖頭說沒有,但是她心裡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便沒有在醫院待多久,搭載麵包車回了小鎮。
離小鎮越近,京虞的心就越慌。
她遙看窗外快速掠過的高樹,只覺人生這道命題,怎麼下筆都難滿意。
回到小鎮,京虞又馬不停蹄回家。
老路燈腳下的野草又長高了一截,隨風搖搖擺擺,尚且不知今夕是何年。
京虞走到自己家門口,站著沒進去,像是在故意等待什麼動靜。
果然,沒多久她就從周沈家聽到一聲巨響,幾乎是毫不猶豫,京虞掉頭往他家跑。
周家大門大敞。
京虞驚慌失措闖進周沈家中,聽見什麼重物摔碎的動靜,她腳踏進去,往前走兩步。
而後,她看見周沈狼狽地站在一片破敗景象中,赤紅雙眼,吼道:「滾!」
京虞的眼霎時就紅了。
眼前景象,不過人間悲劇。
周沈的腰腹有鮮血沁出來,刺紅京虞的眼,而他腳下,躺著奄奄一息的宋承民。
京虞似有些不穩的挪騰腳步往前走,還沒走兩步,又被周沈吼住,他用一隻手捂住腰腹,嘴角帶傷狠厲望著京虞,重複那個字。
「滾!」
別過來。
京虞被嚇得停在原地。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從身後魚貫而入一大堆人,都穿著民警制服,將周沈和宋承民控制在地。
京虞聽見有人跟她說:「請退到安全地帶。」
她愣了愣,整個身體幾乎都被人環著往外走。
離開前,京虞回頭看了眼被禁錮住的周沈,他也正看著她,深邃眉眼久久地看著她。
—
一天後,周沈被放了出來。
小鎮的人說,周沈腰腹的傷是宋承民捅的,至於為什麼被捅,大家都不知道。
幸虧傷口不深,也幸虧周沈命夠硬,他去醫院就包了個扎止了個血,又強撐著離開了。
宋承民被關在監獄。
他惡意中傷他人,又是先出的手,免不了被關。
但他關不了幾個月。
周沈傷口不深,兩方又都有出手,就很難界定互毆和自衛之間的性質。
可宋承民為什麼會惹上周沈?周沈又為什麼去找宋承民?
京虞很想很想知道。
午間時間,母親悄悄出去了一趟,京虞認得那個方向,是周沈家的方向。
兩人大概待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一個小時後,母親又悄悄回來。
京虞坐在台階上,抬頭看向母親,什麼也沒說,母親上前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沒事了,都沒事了。」
她不知道母親跟周沈說了什麼。
但她知道,這個夏天,周沈和母親之間,有了她不知道的秘密。
夜晚,小鎮歸於靜謐。
京虞擰開水龍頭往水桶里注水,她聽著水與桶碰撞出的厚重聲音,思緒又短暫的飄遠了。
周沈他,還好嗎?
「滿了。」
不知從哪冒出一個聲音。
京虞猛地擰緊水龍頭,去尋聲音的方向,最後,她在半高的院牆頭上看到了周沈。
也不知道他怎麼上去的。
不過他總有自己的方法。
月色昭昭,京虞和周沈對望。
他們的身軀都包裹在濃墨夜色里,眼神也是,模糊不清,所以什麼情緒都能打對摺。
即使如此,京虞也能感受到周沈情緒的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