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慢慢沉下去,舞台上漆黑一片,應該是在轉場。
不出意外,這是今晚最後一首了。
前奏響起時她微微愣怔,覺得有點耳熟。
《City of stars》?
果不其然,唯一的一束藍色燈光亮起,她看到有人坐在舞台中央。
即使是難以馴服的高腳凳,謝行川也能憑藉優越的身高輕鬆制服,他曲起的右腿上擱著吉他,左腿伸展支地,能看見偏瘦的腳踝。
他垂眼撥動琴弦,好像從認識起他就是這樣,遊戲人間地穿梭在人生百態之中,像陣風,沒人了解,無法捕捉,不會知道他在想什麼,也猜不到他下一秒會做什麼。
時近時遠,稍縱即逝。
出神中,音響里擴散出男人偏低的音質,他的聲音總是帶著一種潦草的深情,像那種無所謂就能說出我愛你的電影男主角,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實並沒有真心。
簡桃想。
但是會信嗎?
在看到他眼神的那一秒,或許會信吧。
意識到自己職業病發,似乎聯想了太多亂七八糟的,簡桃收回飄遠的思緒,副歌已進入第二段。
City of stars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
Cause all that I need is this crazy feeling
A rat-tat-tat on my heart
……
等到Live House結束,回去的一路上,大家仍在討論謝行川的最後一首歌。
瀟瀟:「沒想到謝老師唱歌也這麼好聽,驚到我了。」
短短十幾天,鄧爾似乎已被收為謝行川的迷弟。
鄧爾拍拍桌子,敲重點:「能混到這個位置,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不要小瞧我們行哥!」
於雯笑:「我現在知道為什麼那麼多小姑娘為你瘋狂了,我女兒今晚如果在台下,估計也要為你爆燈吧。」
簡桃因為坐在副駕駛,被山路顛得困意來襲,沒參與進他們的話題。
*
等大家回了民宿,收拾東西間,謝行川已經提起了沙發上的吉他。
鄧爾:「行哥,你幹嘛去?」
謝行川:「還吉他。」
等他加速出了門,沒一會兒,簡桃也想起來自己找民宿老闆借了小夜燈,連忙從袋子裡找出來,也推門走了出去。
因為都是去找民宿老闆,二人走的同一條路,一前一後,雖然大家今晚討論的重點都是他,但簡桃莫名就是覺得不太對勁兒。
等他們還完東西,走出大門,他也依舊沒說話。
雖然他平時也不會時時都說話。
想了想,簡桃說:「後來最後一首歌,是鄧爾他們非要拉你上去唱的嗎?」
「嗯。」
然後就沒了下文。
就這麼走了一分多鐘,有沿路探出頭的樹枝蹭了下簡桃的小腿,她這才開口道:「你今天,怪怪的。」
「是麼,」他淡淡,「哪兒怪?」
「跟以前不一樣,」她轉頭,想去看他的表情,不太確信地問,「我幹什麼了嗎?」
「沒。」
她點點頭,眼見也問不出什麼,可能他今天就是不太想說話吧,也不是針對她。
伴著沿路蟲鳴,簡桃專心走路,直到路過一個長凳,她還沒來得及完全經過——
被人一拉手腕,跌坐到他的大腿上。
謝行川長腿敞著,眼睫垂下的情緒意味不明,總而言之不太爽利。
「這就走了?」
簡桃:?
他的發問太突然,乃至於她沒時間計較自己為什麼要坐到他大腿上這件事。
簡桃猶疑半晌:「……你不是說你沒事嗎?」
「我說我沒事我就沒事?」
「……」
她挺不確切地偏了偏頭,他這個語氣,指向性好像已經很明顯了。
簡桃指了指自己:「我怎麼了?」
謝行川眼睫半斂:「你說呢。」
她覺得好恐怖啊,她好像那種戀愛bot里投稿的,被女朋友盤問的直男。
四目相對,簡桃看著他的眼睛,分神地過了遍今天,覺得自己今天表現挺優秀的,難道是沒洗桌布,他有潔癖受不了?
似乎等得有些不耐,他終於開了口:「你後來怎麼跟他說的。」
簡桃莫名:「誰啊?」
「昨晚那個。」
她還沒回過神:「昨晚哪個?」
謝行川被她給氣笑了,捏著她手腕的力道緊了緊:「可以啊,你一晚上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