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長什麼樣?」
「那肯定啊,」蘇紅桃很坦然,「要長得帥,我偷拍幾張發網上,號就這麼起來了,以後接不到活還能轉行當自媒體。」
「勸你別抱太大指望,」林思弦聳聳肩,「出名的男人只要稍微看得過去,不可能不露面。」
看起來「萬物沉寂」的形象確實不便於外露,接下來兩天的全組劇本圍讀和開機儀式都沒有出現過。
不過也沒幾個人關注這事兒,注意力全被彭驍——當初怎麼都不肯「死一起」的男三號搶走。圍讀前一晚也不知道彭驍具體幹了什麼,遲到整整一小時,頭髮倒是梳理得有型,甚至上了底妝,可惜沒遮住兩個黑眼圈。整場圍讀林思弦就看見他頭一搖一晃,像個抹了髮膠的不倒翁,輪到他的詞老是卡殼或者慢半拍。
導演寧沛是個個性直爽的人,當場臉色不虞,有氣直接出:「不識字啊?」
林思弦沒忍得住,笑出了聲,被旁邊的蘇紅桃戳了一下。她壓低聲音:「周圍的人都沒敢笑。」
「他自己講笑話,」林思弦無辜道,「不怪我。」
場地簡陋,開機儀式倒辦得很隆重,媒體來了不少。可惜天公不作美,一下午風不見停,點一排香都折騰了快十分鐘。
整個儀式流程倒沒什麼意外,寧沛和製片主任鄭重其事講了一段,主演跟著講了第二段,最後所有人擠到台上拍大合影。
林思弦在邊上,被那排香熏得快流淚,五官皺成一塊,費了好大力氣勉強睜開眼,就聽到攝影師一聲乾脆利落的指示:「拍完了老師們!辛苦!」
當晚劇組聚餐,算是開機宴,也只能在酒店二樓禮堂湊合湊合。本就是條件有限的場地,除了幾位重要人物,剩下的都隨便坐。
林思弦和蘇紅桃挑了個角落的桌,桌上坐的都是叫不出名字的演員,用蘇紅桃的話說這種場合湊上去社交也沒用,別人喝完酒早忘了跟誰說過話,不如好好吃一頓。
可惜「好好」兩個字也存疑,上的還是豬肉燉粉條、紅燒茄子幾道菜,跟每天盒飯的區別就是一個在盒裡,一個在盤裡。
很明顯在場的人都對這幾道菜興致寥寥,沒人敢開口抱怨,只是每個人都在轉桌子,試圖把停到自己面前的深棕色肘子送走。
擊鼓傳花玩了一陣,終於有人率先開了兩瓶啤酒,原本尷尬的陌生人閒聊環節此刻倒成了救星。
「我來這一趟可不容易,」發言這個寸頭林思弦認識,在之前某部片裡見過,「公司厚著臉給製片打了好幾個電話,言辭之懇切,我都快聽哭了。」
「都這樣,」蘇紅桃接話,「當時我經紀人的意思,演個屍體都行,能多給幾秒特寫就更好了。」
有人問起林思弦,他笑著回答:「我也差不多,運氣好。」
他略去了自己這半年沒活干以及發郵件時用心寫的兩百字小作文。
幾杯酒下肚就開始上感情了。有人開始聊自己上學時的雄心壯志和後來的落差,林思弦不想參與這些討論,中途起身說要上廁所。
他在衛生間洗了好幾次手,聞聞袖口,還是一股煙燻味,這衣服今晚沒得救了。從兜里掏紙的時候一個小物件不小心掉落,剛好卡在地上水槽的縫隙間——是蘇紅桃前幾天給他的劣質姻緣符。
要撿的話得蹲下去把鐵欄整個抬開,太麻煩,林思弦向來不信這些,何況還是姻緣符,想來蘇紅桃也不會知道此事,便放棄了這種狼狽的想法。
回到飯桌上,林思弦發現之前的話題已經停了,他們要麼在看手機,要麼在小聲議論。林思弦問:「怎麼了?」
「沉寂,那個作者,劇組特邀的編劇,」寸頭男好心替他解釋,「說是來跟組了,已經落地了,馬上到咱們這兒。」
林思弦愣了片刻,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那位「萬物沉寂」,放鬆下來,跟蘇紅桃笑言:「看來你的自媒體號有希望了。」
有人問:「話說回來他本人姓什麼呀?待會如果打交道怎麼稱呼?直接叫沉寂老師?」
「就叫陳編就行,他本名就是那兩個字,」寸頭男說,「我剛下去拿快遞,聽到胡小路在前台登記。」
「啊?就那兩個字?哪個chen,哪個ji?」
「包耳陳,寄存的寄。」
又有人舉杯到面前,林思弦暢快地碰完喝了。有人問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他,他伸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親,醒醒,這兒不是酒吧。」
林思弦酒量不好,不過這裡的啤酒度數低,喝得也不算太急,因此他臉上看起來安然無恙,就是桌下拿著手機的手有點抖。
他在某藍色軟體「同名同姓查找入口」里開始搜:陳寄,男,範圍全國,顯示一共有三十五個人。
問題不大,概率很小,只要是剩下那三十四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