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結冷哼一聲,轉開頭下巴微揚,他才不會信她的威脅呢,尊上在這兒,他可不怕她!
下一刻,腦海里便響起了尊上的聲音:「她問你的話照實答,也可以多說說你記憶的魔尊,但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滿結得了指令,只好又將頭轉回來,別彆扭扭地道:「如今的狀況,我也不知,但封印一日尚存,族人就一日不得解脫。明明大家都是無辜的,卻一出生就開始受苦,到底是為什麼呢?」
他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月,喃喃道,「要是族人們都能看看月光就好了,人間有讀書人寫詩,總是以月光來思鄉,可我的家鄉甚至沒有月亮,我想家時,都不知道該看哪裡。」
「闌州只有漫長而孤獨的黑夜,到處都生長著會發光的草,也有很多發光的異獸,族人們將那叫做光明,可我離開闌州後才知道,原來真正的光明不是那樣的,光是有溫度的,日光很暖,從雲層照下來,金燦燦的,照得所有的路都坦坦蕩蕩。月光則是涼的,但一點兒也不冷,它像水一樣絲滑,像娘親一樣溫柔,能讓人安心睡去。」
崇歡輕眯著眼,看了看月,語氣莫名低沉:「說得好像闌州是什麼世外桃源,魔族都是無辜之人似的?神魔大戰你們殺了多少無辜者?毀了多少人的家園?如今的一切,不過是自作自受,償還罪孽罷了。」
「我不知道什麼神魔大戰,也不知道十萬年前到底是誰對誰錯,我只知道,我的爹娘、我的親人,他們從未做過一件惡事,手上也沒有沾染過一滴無辜者的鮮血,可為何要受永囚不赦之苦?」
他想起尊上的話,又道:「何況闌州有尊上在!尊上修為高深莫測,又愛護子民,闌州從前也是亂的,是老魔尊一統魔族,收攏人心,魔族才漸漸安定下來,老魔尊死後,尊上繼位,他比老魔尊還要厲害!我出生的時候,闌州早就不是一片荒蕪了,雖然還是永夜之地,但尊上把它變得很漂亮!你問別的我不知道,但要說我們尊上,容顏絕世,修為絕世,智計無雙,還……」
葉澄明突然輕咳一聲,滿結張著的嘴瞬間閉上了
說起魔尊,滿結的眼裡全是不加掩飾的崇拜,看得出來如今的魔尊在闌州很得人心。
不過漂亮麼?
煙蘅實在想像不出來,永夜之地能漂亮到哪兒去。
至於滿結最後那句一聽就是誇大其詞的話煙蘅壓根沒往心裡去。
這詞聽起來像是照搬了六界對司昀的評價,虛假得過分,何況滿結自己都說他年幼時便離開闌州,恐怕是多年的思鄉之情才給魔尊添了層層光環罷。
滿結憋了半晌,還是沒忍住說了最後一句:「闌州是我的故鄉,不管它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覺得它很好,可正如尊上曾經所說,再大的囚籠也是籠子,我們應當擁有在天地間任意行走的自由!」
煙蘅心中一動,再大的囚籠也是籠子,她又何嘗不是籠中人呢?
說來好笑,桎梏在身,她竟然和魔族同病相憐,區別或許是她的籠子更隱蔽些,外人都看不見罷了。
因著這一點「相似之處」,煙蘅終究放棄了先前的殺意。
但她還是再問道:「你手上可曾沾染過無辜者性命?」
滿結連連搖頭,「尊上吩咐過,但凡我還認自己是闌州子民一日,就絕不可濫殺、不可為惡!」
這是當年尊上開啟通道時叮囑他的,這麼多年他不敢有片刻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