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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是跟著一個新加坡的大老闆做裝修,可惜此老闆不賣木材,辛實無法發揮所長,也就跟著金銀從卸貨做起。可他這個人,太不爭氣,金銀一個肩膀扛兩袋沙不帶喘氣,他不行,背一袋都夠嗆。

其實他並不虛弱,從前學做木雕,兩手環抱那麼粗的樹根他一個人就能扛起來,可扛沙袋不一樣,一袋沙的重量跟金銀的體量一般,那是死死地把人往地里壓。

候船廳里遇見的那個扒手十句里有九句是在哄騙辛實,只有一句是真,命不夠硬,勿下南洋。

辛實對此十分羞慚,管搬貨的金二叔嘆了口氣,只好叫他跟著去學做泥漿工,就是攪洋灰,攪和完抹到瓷磚背面,往光禿禿的牆上貼。

果然是給富人老爺做裝潢,像他們這種平頭老百姓,修房子能砌出四面完整的牆,做出個遮風擋雨的屋頂就謝天謝地了,就這還要東拼西湊地借錢才能辦得成,可你瞧,有錢人就能外牆也要做出朵花來。

辛實羨慕人家的闊綽,但不嫉恨,沒有這些講究的富人老爺們,他這樣的人要上哪裡去謀生呢。

這個活計也累人,但不那麼依靠力氣,辛實當初學做木匠就是頂認真的人,學別的也一樣,認真跟著別人學,不到兩天就可以把洋灰抹得漂漂亮亮。

金二叔總算露出個笑模樣,說前幾天暴風雨,雷電劈倒了一棵高大的菠蘿蜜樹,砸壞了城北琉璃廠街一戶富商家裡的外牆,要他明日跟著施工隊去做事,工錢跟大夥一樣。

辛實住在人家家裡,雖說一日兩餐是自己解決,可也算是給人家添了不少的麻煩,實在沒想到自己還能領工錢。

他不好意思極了,猶猶豫豫的,想說工錢我可以不要,可是心裡實在是捨不得,那可是錢呀,多掙一分,去找大哥就多了一分保障,再說他也不是白拿錢,幹了很多活兒。

勉強把自己說服,他高高興興地答應了下來。

第3章

早上痛快地下了一場雨,到了中午,雲開霧散,太陽一束束穿透灰白的雲層,烘得地面熱氣騰騰。

等到日頭升到正頭頂,有人吆喝著叫吃飯。

辛實放下手裡的抹泥刀,用手背揩了把下巴上的汗,他的兩頰熱得緋紅,密而長的黑色眼睫讓汗洇得打綹,慢吞吞跟在大家後頭去吃飯。

做事的地方叫琉璃廠街,是片頂富貴的街區,地面都是做過硬化後的洋灰路,門店林立,出入都是些上層人士,偶爾還能看見鋥亮的洋車駛過,汽車上下來的人,全穿著洋服洋裙,或者長袍馬褂,總之,衣冠鮮亮。

那座被樹砸倒了後牆需要修葺的大宅院就在這條街的最中央,聽說整一條琉璃廠街都是這家主人的,除卻這座被砸壞的大宅子留給自己家住,其餘地方全租賃出去,有洋行有醫院有學校有高級飯店。

在一片現代而精美的新式大樓裡頭,這座宅子稱得上有些老,但是老得十分煊赫,一看就是百年的好宅子,前臉是高頭大門,後頭是一大片平坦的草地,以前應當是塊跑馬地,現在卻成了荒地。主人家,就是請他們來修牆的大老爺,不知道是不在乎還是懶得弄,這麼好一塊沃土就任由著雜草叢生,四處沒有落腳的地。

放飯的人力車停在後門的牆根底下,飯是從幾里地外的老城拉過來的,並不是這條街沒有飯店,只是十分昂貴。他們的飯菜全是公司負責,公司也供不起那麼貴的飯,就只能從遠點的地方拉了餐食過來填他們的肚子。

主人家發了話,不准他們進大門,周圍也就牆根下頭比較涼快,他們一行四個人,每日就在後門的牆根下吃飯休息,折一扇大大的芭蕉葉鋪在地上,就是一張餐桌。

說是吃飯,其實也瞧不見什麼稻米,就是紅薯摻了點玉米面煮的雜糧,菜色看不到油水,一瓢蘿蔔,再澆上一勺棕黃的醬料,就算是一餐了。

醬料並不是福州常見的黃豆發酵出來的豆醬,而是那一日辛實下船時候聞見的香料做成的醬,到了馬來亞近半月,他才總算知道,這東西叫咖喱,馬來亞有英國人、馬來人、華人,還有很多暹羅人和印度人,咖喱就是印度人帶來的。

這東西,說甜吧,又有點辛辣,說咸吧,又叫人吃了還想吃,辛實說不上來是種什麼味道,但不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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