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實嘀咕:&ldquo不叫大哥叫什麼,他是比我大啊。&rdquo
辜鎔冷笑一聲:&ldquo我也大過你,沒聽你叫我一聲哥哥。&rdquo
辛實從來都只叫他叫&ldquo先生&rdquo,原先他沒覺得有什麼,辛實的聲音沙沙的,又帶著男孩子氣的清亮,叫得真動聽,可現在怎麼聽怎麼生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辛實一瞬間有些茫然,辜鎔總是鬧孩子脾氣,他都忘了辜鎔的年歲確實比他大,還大不少,跟他差上五歲有餘。在福州,辜鎔這個年紀的男人,但凡兜里能摸出幾個錢養得起家的,孩子都可以滿地跑啦。
張了張嘴,辛實有些害臊,因為沒這麼叫過辜鎔,支支吾吾半天,輕輕地,不大確定地嘟囔了一句:&ldquo哥哥。&rdquo
電話那邊,辜鎔突然不做聲了。
辛實低著頭,本來還沒那麼羞赧,聽辜鎔呼吸得有些急促,越發覺得難為情。
他的臉不自覺紅了,喃喃地說:&ldquo辜先生,你說話啊。&rdquo
辜鎔的呼吸聲清楚地透過聽筒傳過來,可依舊沒人做聲。
辛實憋了半天,換了個問法:&ldquo鎔哥,你咋不說話。&rdquo
辜鎔這才開口,聲音有些低啞,還帶著點古里古怪的興奮,說:&ldquo以後不准這麼叫別人。&rdquo
不准叫別人叫&ldquo哥哥&rdquo?這也太霸道了,這事兒不該答應的,可辛實被他的呼吸聲攪得心裡發慌,竟然順從了,白皙細長的手指絞弄著電話線,茫然說:&ldquo那我要叫耿&hellip&hellip叫他叫什麼?&rdquo
辜鎔說:&ldquo我怎麼叫你就怎麼叫。&rdquo
辜鎔叫耿山河&ldquo老耿&rdquo。
這太沒大沒小了,耿山河大了他十幾歲,真這麼叫人家該覺得他沒家教了。
辛實覺得辜鎔淨出餿主意,嘴上嘀嘀咕咕地答應了,但心底里不打算在此事上聽取辜鎔的意見。
第35章
屋外日頭升得很高,洋洋灑灑落在廊下,照得青石板上的青苔有點萎靡的意思。
辜鎔坐在飯廳里的椅子裡,鎏金色的聽筒貼在左耳邊,正徐徐地說著話。他的嘴角偶爾牽起笑容,偶爾又抿緊,日光透過百葉竹簾的縫隙落在他的眼角眉梢,映出萬分柔和,讓他看上去簡直像個極幸福的已婚男子。
桌上擺了七八道沒怎麼動的菜餚,辜鎔的規矩嚴,從不在用餐期間聽電話,從前,除了日占時期,即使電話鈴響得再凶,也沒人敢端著電話來吵他。無論公事私事,非得等他吃完才會去處理。
今日他卻自己破了這個規矩,坐下半晌了,覺得屋裡靜得簡直讓人窒息,幾乎叫他食不下咽。
吃不下,他索性就不再勉強自己,乾脆把碗筷推到一邊,揚聲叫詹伯拿了電話機來。詹伯走抱著電話機過來時腳步十分急促,以為是外頭又出了戰事,結果辜鎔想也沒想,撥到了辛實的船艙去。
聽到電話聽筒里隱隱約約傳出辛實快活的笑聲,辜鎔臉上同時也春風化雨地出現了微笑,詹伯無語一陣,靜靜地退出了屋裡。
辜鎔確實是想極了辛實。
打從辛實早上出門他的臉就沉下去,心裡不痛快,焦躁地左等右等,聽到詹伯回報說辛實已經平安上了船,彼此也通上了話,他七上八下的心裡頭才稍微好過一點,忍不到半日,他又想聽辛實的聲音,感覺自己簡直像個戒大煙的,下定決心要忍,辦不到就是辦不到,甘心死了也要先吸完這口。
實則也沒什麼好聊的,辛實才上船,一直待在船艙里,無法產生什麼特殊的見聞。辜鎔就把他屋裡大大小小的擺設都問了個遍,連船艙號是多少,離甲板多遠都問了。
他一樣樣問,辛實就一樣樣地仔仔細細答,平日裡辛實可沒這個耐心,早嫌他煩,沖他嘀嘀咕咕地耍小性子了,今日倒是十分乖巧。
辜鎔想了想,覺得辛實大概也是想他想得受不了,意識到這個,他的心裡燥熱起來,這股甜蜜的火把另一股焦躁的火壓下去,這才覺得心裡平靜一點,認為辛實仍攥在自己手心,沒跑遠。
他記得辛實是個嘴饞的,船上的餐食一定不會多麼好吃,於是忍不住安撫:&ldquo船上都是洋人廚子,吃不慣也忍忍,我叫人在曼谷安排了間中國人的飯店,下了船再好好吃一頓。&rdquo
辛實沒心沒肺的,在那頭沙沙地笑:&ldquo很好吃啊,有魚有肉,還有午餐肉,你吃過午餐肉嗎,裝在鋁罐子裡,真咸。&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