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跟前,金翎從朝天錚背上滑下來,並拉著朝天錚一起幫助那名小警察一起把女人從房梁下搬出來。
她在房梁下還能&ldquo唉喲唉喲&rdquo地小聲呻吟,被抬出來後,在小警察的懷裡淺而慢地喘了幾口氣,居然兩眼渙散去世了。
三個人親眼目睹這場離奇的救援結局,心情紛紛有些複雜,說遺憾吧,還有些麻木的鈍痛。降生在這樣一個時代,似乎猝死才是尋常,而老死則是一個奢侈的結局。
小警察最難過,氣喘吁吁地從邊上扯了一張毯子,抖了抖灰塵,將對方的屍體蓋住了。
這時金翎忙報上了朝天錚的身份,小警察一聽是頂頭上司的兒子蒞臨,表情像是見到了太子,一瞬間還有些緊張。
金翎並不知道他是因為大人物的到來而惶恐,還以為是朝宜靜出了壞事,腿即刻簡直有些發軟。
朝天錚眼疾手快地攙住了他,沒叫金翎真的跌下去,他的神色是種一貫的冷淡,仔細看,故作鎮定的瞳孔卻有些顫抖。
小警察沒瞧見他們兩個搖搖欲墜的神情,爽朗地笑了笑,說:&ldquo朝署長在指揮滅火,我帶你們過去。&rdquo
像是從水裡被撈了起來,金翎聽到身旁的朝天錚幾乎和自己同時舒了口氣。
兩人在帳篷臨時充當的指揮所見到朝宜靜,當時朝宜靜正單手叉腰撥動電話機,看樣子是預備向市政撥打電話要求支援。
金翎幾乎是立刻甩開朝天錚的手臂,奔赴向了朝宜靜的方向。
手臂上那股溫熱的重量突然消失,朝天錚靜默地站在原地,目送那個總是嬉笑怒罵的漂亮男人乳燕投林似的跑向他的父親,他父親先是一愣,隨即擱下電話聽筒,驚訝卻迅速地接住了金翎。
他的父親,哄心肝寶貝似的摟著另一個男人,這場面多麼怪異,可盯著金翎哭得通紅的面孔,朝天錚的心裡居然有些隱約的觸動。
從見到金翎第一面起,他便篤定認為金翎是道禍水,他恨這樣玩世不恭的一個男人要來攪亂他原本平靜的家庭,玩弄他父親的感情,可原來他想錯了,似乎這個沒心沒肺的男人也並非完全薄情。
朝宜靜胸膛的衣襟幾乎全被金翎的淚淌濕了,摟著金翎急急地哄:&ldquo快別哭了,我的心肝,這大熱的天,你跑來這裡做什麼?&rdquo
&ldquo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被炸死了!我看你完全是沒事找事,這麼危險的地方偏偏要往裡鑽!&rdquo金翎抓著他死死不放手,眼睛瞪大了,是個怒火中燒的模樣。
朝宜靜非但不懼怕,反而笑呵呵道:&ldquo這不是好好的麼。&rdquo
金翎抽泣道:&ldquo誰要你拼命去當什麼廳長市長了,現在就跟我回去。&rdquo
朝宜靜用大拇指給他揩眼淚,皺眉說:&ldquo胡鬧,男人在外面的事業也是你能插嘴的。&rdquo
說完轉頭大聲斥罵朝天錚:&ldquo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整條街都被炸飛了,你還敢帶著人往這邊來。&rdquo
朝天錚的神態已經恢復了鎮定,面無表情地說:&ldquo他擔心你。&rdquo停頓片刻,說:&ldquo我也是。&rdquo
朝宜靜神情突然柔和了下來,露出一種慈父的面色,笑罵了句:&ldquo瞎操心。&rdquo
留兩人略作休息片刻,朝宜靜把沾了灰塵的警帽磕了磕桌沿,清理乾淨後隨即戴在頭頂,對朝天錚擺了擺手說:&ldquo天黑路就難走了,你們兩個趕緊回家去。&rdquo
金翎放下水杯,忙問:&ldquo你不走?&rdquo
朝宜靜笑了,朝外頭努努嘴,說:&ldquo我一走,這裡全得亂。&rdquo
金翎不甘心,說:&ldquo那我的法餐,我的電影。&rdquo
朝宜靜仍是笑,摸了把他汗濕的鬢角,輕聲說:&ldquo來日給你補回來。&rdquo說完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從胸前的口袋裡掏了個絲絨盒子出來,&ldquo表鏈給你取回來了,別不高興了。&rdquo
金翎接過盒子打開一看,破涕為笑了。
朝宜靜自覺是無法再次對他做出拒絕的,趁他低頭檢查表鏈的時機,對兒子使了個眼色。
朝天錚意會,緩緩起身。
那塊他盼望已久的表終於變成一個完整的禮物,金翎高興歸高興,朝宜靜不肯跟他回家,他還是不大樂意。合上盒子,他抬起頭,張了張嘴,想要再次進行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