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先前籌辦婚禮的事, 他們打過幾次照面,那個時候,阮緒寧對「賀太太」「總裁夫人」之類的稱呼還有些牴觸,特意囑咐過, 這樣叫就行。
賀敬珩示意阮緒寧跟孫淼先行離開, 說是還有點兒事, 要跟賀禮文聊聊。
他怕小姑娘對此有意見,又換上了一副哄人的腔調:「七樓有個只對內部員工開放的咖啡廳, 聽說用的豆子都挺不錯的,正好,你去品鑑一下, 順便, 幫我也帶一杯美式。」
說著,淺淺打了個呵欠:「昨晚沒睡好, 犯困呢。」
也不知最後這句話有什麼魔力,阮緒寧餘光一掃,感覺孫淼的笑容變得格外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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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禮文怎麼也沒有想到, 某人會殺個回馬槍。
賀敬珩離開的時候,有心虛掩著大門, 眼下,又不聲不響推開。
彼時的賀禮文許是正在給「小情兒」打電話,發覺面前多了個人影,嚇得險些摔掉了手機。
神色慌張掛斷電話,語氣再不見方才裝出來的和藹可親:「回來做什麼?」
他額上青筋直跳,只是被兒子抓著把柄,又不好發作,思前想後,語氣還是軟下來:「寧寧難得過來一趟,中午我們一家人一起吃頓便飯吧?」
賀敬珩冷聲打斷父親的主動示好:「哪個部門的?」
「什麼?」
「那個女員工,是哪個部門的?」
對峙之際,他的目光無意間瞥見辦公桌一邊的垃圾桶:阮緒寧特意買的早餐被原封不動扔了進去,連包裝袋都沒有拆。
賀敬珩眯起眼睛。
耳邊再度響起賀禮文的狡辯:「我說過了,說過無數遍!都是成年人,你情我願的事,我現在是單身,我也有生理需求……你有必要上綱上線嗎?」
賀敬珩懶得和他掰扯,大步流星走到垃圾桶旁,勾起壓在一堆紙巾和穢物上的早餐袋,重新放到賀禮文的辦公桌上:「不願意說也沒關係,我一個部門一個部門排查過去,是不是你情我願,很快就有結論了——如果不是,奉勸你最好趁早做打算,如果再遇到第二個……」
他頓了頓,沒有把那個名字說出來:「就算老爺子不開口,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離開鋒源。」
賀禮文警覺地盯著那袋被厭棄的食物,喉頭一滾。
恍惚間,像是看見了一塊足以壓死自己的巨石。
賀敬珩用指尖點了點桌面,語氣平靜卻帶著極強的壓迫感:「不要辜負寧寧的心意啊——我就在這裡看著你吃完,爸。」
最後的稱謂,是給彼此的台階。
張弛有度的逼迫令賀禮文心生畏懼,他眼皮跳得厲害,顫顫地伸手去解沾了穢物的塑膠袋。
只是,幾番嘗試都沒能成功,最後不得不用蠻力撕扯開外包裝。
打包盒裡的小籠包滾落出來,有一兩隻破了皮,湯汁在桌面上肆意流淌、弄髒了堆放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