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檸悄悄探視一眼,男人在主位落了座。
身邊簇擁的一群人沒散,爭著敬酒,漂亮話都進退有度,句句試探著這位的脾性。
「快走快走。」
盛檸抓準時機拉著江荔逃走,可那一刻忽然回想起佟珠的話,同時回頭看了眼,謝嶼被圍得連根頭髮絲都看不到,她覺得這場景未免有些凌弱——
雖然明面上謝嶼是在上位,這些人也都是討好伏低的姿態,但這是基於他的來歷,他新職初上任沒有實權,況且又不是那種一個霸總眼神威懾四方的人……他還是個社恐呢,這不就是一群笑裡藏刀的精明狐狸圍著不諳世故的單純小羊嗎。
說白了,這鴻門宴就是龔雅沛和那幾個老董事暫時放下兵戈的不謀而合,擺明了要給他這個實力不詳的小少
爺一個下馬威。
想到這兒,已經快走到門口,盛檸步子卻慢下來,不自覺豎起的耳朵在好多道聲音里沒聽到他的一句應答。
他應付得了嗎?
謝嶼要真在謝氏里是個受重視的,也用不著流落在外干累死卷瘋的自媒體,開個寵物店天天跟貓狗交流吧。
要是這幫見風使舵的確認了他既沒城府又沒手段,謝嶼不會被拔得一根羊毛都不剩吧。
一連串地腦補完,盛檸心驟地被揪了下。
但是話又說回來,她留下來有什麼用呢?
她也是只羊,且相比於他真金實銀的少爺背景,她還只是個打工的羊,毛還沒他的多。
唉呀,她原本也沒想著來干點什麼,就是為了和龔雅沛對著幹,給她添點堵罷了。
「盛檸。」
就在這天人交戰猶豫的幾秒鐘,她的名字被冷不防叫出。
龔雅沛從來沒這麼柔聲叫過她,盛檸差點沒聽出來,雞皮疙瘩一起。
廂廳里因這句提聲的呼喚倏地靜下,所有目光變了個方向,轉而圍剿住盛檸。
聚擋在前面的人微微往兩邊側開,余出空隙,謝嶼也看了過去。
「平時我是怎麼教你的,怎麼這麼不懂事兒?」龔雅沛走向她,「知道你向來不喜歡這種應酬,可好歹新總裁還在那兒坐著,把脾氣收一收。」
盛檸:「……」
無中生脾啊。
當著新老闆的面,好大一張耍大牌的標籤啪地就貼在了她的腦門上。
龔雅沛遞給她手裡的酒,偏臉示意,「去吧,給謝總敬杯酒。」
明話說完,她走近一步說暗話,貼心地為她整理頭髮,「這是你自己要討的苦頭,就得自己咽下去,你要真有本事入他的眼,也算你走運,可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江荔在一旁,小手壓低,瘋狂地擺:別喝啊姐,有陰謀!
盛檸通過她的嘴型複習了一遍她方才那番提醒:下藥,一張床上醒來,記者。
「……」
盛檸沒接,看看那杯酒又看看龔雅沛,忍不住吐槽:「我說龔總,人家惡毒也是有年輕漂亮的門檻的,你一大把年紀了,這人設不適合你。」
龔雅沛:「……?」
嘴上懟得暢快,但實際上盛檸現在的魂兒還飛著,單是一個七十二變搖身變成上司的謝嶼就讓她難以消化,酒被塞進手裡,人被強行拉到新總裁面前。
盛檸:「……」
一個仇家,一個債主。
這是什麼尬出天際的炸裂場面,這下是真的身陷囹圄如履薄冰了。
剛才還擔心某隻羊被拆吞,現在好了,輪到她了。
「聽話,這杯酒謝總要是賞臉了,以後你的工作更上一層,可全要仰靠謝總。」
龔雅沛又對謝嶼一笑,「謝總,您可要給我們家檸檸一個機會。」
這話一出,在場人看來看去,神色登時都微妙得頗有深意。
盛檸:「……」
嚯,照老妖婆這麼一加工,這酒她不敬的話得罪老闆;她敬了老闆不喝那就是靠臉上位被慘拒;而要是她敬了謝嶼也喝了,那就搞得好像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拍板了似的。
這人的心腸比非洲的礦還黑。
盛檸受不了,直接指著她想來一句「你好惡毒啊」,主位上端坐著的男人忽然溫聲開口叫她:「盛小姐。」
盛檸扭臉看他:「?」
還盛小姐,裝起來了是吧。
「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
「……」
從進門到入座誰也沒搭理的新總裁,此刻最先開口居然是對著一個公司藝人,還笑得特別……崇拜?語氣還特別……柔和?一圈人驚疑吞聲,打量起兩人,龔雅沛更是未料到地臉色一變。
牆頭草高層發出代表性一問:「謝總,您和……小盛,認識啊?」
「不算吧,單方面認識。」
牆頭草高層:「?」
謝嶼好似很有耐心地解答:「盛小姐是我偶像,我是她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