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周語想到這裡,猶豫半天。
「嘉嘉,你不覺得你和你哥哥太親密了嗎?」
「啊?他是我哥哥哎。」倪嘉怡皺眉,「我們是兄妹,是天底下彼此最親的人。」
「是這樣,但你哥哥還是男生啊,老師不是講了要和異性保持距離嘛。他是你哥還好,我前幾天不是衛生巾沒捲起來嘛,我媽就來找我,喊我注意點,家裡還有我爸呢,避諱點。」
周語想到這裡就煩死了,晃著腿,臉上也悶悶不樂。
倪嘉怡沉默,她的世界觀開始顛覆,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懷疑和柏檀的關係太好是不對的。
周圍的人好像都不是這樣的。
倪嘉怡心裡藏著事情,還特意去問了張北姐,張北也不知道這個奇怪不奇怪,反正她和張南不是這樣相處的,她只是說,「張南沒有給我寫過作業。」張北沒喊張南哥哥了,直呼他大名。
「姐,你怎麼不喊哥哥了?」
張北想到昨天自己才和張南吵架,自己還輸了,現在就想回去和張南再吵一次,但倪嘉怡孩砸眼巴巴看自己,將自己不喊哥哥的想法說出來,「因為長大了。」
倪嘉怡一臉嚴肅,「長大就不喊哥哥了嗎?」
張北嗯了一聲,「你不覺得很哥哥很彆扭很肉麻嗎?而且張南才比我大一歲而已。兄妹那麼肉麻幹嘛?」
哥哥這個稱呼很肉麻。
張北已經離開,倪嘉怡一個人坐在凳
子盯著自己的鞋尖上久久不語。
窗外響起沉悶的雷聲,走道有人喊要下雨了,快收衣服,窗外的風聲呼嘯進場,將桌上的書頁翻得嘩嘩作響,還把衣服吹得東倒西歪,就在這時柏檀已經扛著床單回家,將床單折好,又把衣服收下來,全是整齊放在紙箱內。
倪嘉怡怔愣望向哥哥。
雷聲再一次響起,空氣中瀰漫著土腥味,出租屋也陰沉下來,之後屋頂傳來雨砸瓦磚的聲音,浩浩蕩蕩的架勢將天地都席捲為雨幕之下。
這場雨是秋天的第一場雨。
狂風吹亂倪嘉怡的頭髮,柏檀奇怪,上前把外套找出來給她穿上。
倪嘉怡呆呆的任由柏檀動作,柏檀將手上的發圈拿下來快速給倪嘉怡扎了個低馬尾,將她額前散亂的劉海別上發卡,擔心倪嘉怡冷,將拉鏈拉到頂,摸摸她的臉,發覺有些涼,「怎麼穿的這麼少?」
閃電划過,白光將屋內的一切都照得呈現不自然的曝光感,柏檀下意識將倪嘉怡抱在懷裡,溫安撫到,「乖仔別怕。」
倪嘉怡在這一秒,在他的懷裡打了一個寒顫。
面對妹妹的不依不饒,柏檀只說了一句,「我都喊你那麼多年乖仔了,怎麼可以改的過來呢?」
「這麼多年」「「習慣」。
倪嘉怡話在嘴邊全部堵住,她忍不住蜷縮手指,自暴自棄閉眼。
「隨你開心吧」。
她自己奪走了作業,第一次自己寫自己的作業,沒喊柏檀幫她。
到頭來還是沒改變這個稱呼,她也沒阻止柏檀的叫法。
只不過,她自己改變了稱呼,不喊柏檀哥哥了,大部分喊柏檀,少部分喊哥,從爭辯稱呼那天開始,她再也沒喊過柏檀哥哥。
倪嘉怡開始長高,開始抽條,骨骼生長著,胸脯起伏,帶著美好青澀的曲線,她常常在某一個呼吸間驟然作痛,她羞於啟齒又難堪怨懟,就這樣倉惶進入青春期。
她不會和柏檀說學校發生的趣事,也不會笑著說哥哥你好厲害,她覺得最重要的就是,自己要洗自己的衣物,柏檀和她吵起來問她在鬧什麼,他很累,聲音都透著疲倦,「乖仔,我給你不是很正常嗎?」,倪嘉怡反駁,「不正常!你又不是洗衣機!」
「但這麼多年了,一直就是我洗的啊。」
柏檀小聲問著,「你怎麼了?妹妹?」
「反正我自己洗。」
柏檀絲毫不退。
最後的結果就是,如果沾了血的衣服還有貼身衣服她自己洗,其他的柏檀洗。
倪嘉怡越接觸其他人越問其他兄妹,越知道之前柏檀為她做的事情都太不對了,對於哥妹而言,簡直是越界。
她自覺生疏和柏檀保持距離。但這個距離不會太過於疏離,她自認為還是和柏檀的關係很好,因為他們是兄妹,剝離不掉的親昵。
只是比起之前,這個相處和之前全然不一樣。
她自己做作業,自己洗衣服,自己扎頭髮,自己去食堂,自己去學習……
倪嘉怡有時候恍惚覺得,這才是正確的相處方式,她自欺欺人,即使柏檀問過她兩次為什麼要這樣。
第一次的時候,倪嘉怡匆匆否認,「柏檀,你胡言亂語什麼呢?」
柏檀看她很久,什麼也沒說。
第二次的時候,倪嘉怡笑著反問,「什麼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