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跡象,難免引人遐想。
是以呂昭儀特意讓父親尋了一位容音相貌媲美任太醫的清倌,扮上了太監服飾,跟隨在她左右。
呂昭儀為確保此事能順利進行,做足了功課,甚至還動用了夜郎國傳來的秘制香料,據說此香料可以助情增欲——她不敢確定趙瞿到底是好男色還是腎虛不舉,索性一起準備了,以備不時之需。
呂昭儀站在立政殿外,輕吐出一口氣,攥緊了手中的古籍醫書,面上揚起嫣然笑意:「勞煩重喜公公通報一聲,臣妾聽聞陛下頭疾時常發作,翻遍醫書,尋得一卷失傳已久的奇書典籍,或可治癒此疾。」
重喜看了一眼呂昭儀。
她今日穿得很是素淨,摘去了鬢間流光溢彩的珠寶首飾,只著一支海棠珠花步搖,整個人像是褪去繁華的白釉花瓶,淡雅得恰到好處。
他方才遠遠見到身影,還以為是謝昭昭來了。
重喜朝呂昭儀笑了笑,快步走進了大殿內。
趙瞿正伏在地上翻書,他赤足披髮,身旁擺滿了被撕得粉碎的書卷,時不時翻書翻得急躁了,便順手拾起一旁的木槌咚咚敲兩下紅木魚。
重喜躬身將呂昭儀所言複述了一遍,趙瞿懨懨抬眸:「讓她滾遠點。」
重喜正要轉身去回話,趙瞿卻又倏而開口:「等等,叫她進來罷。」
趙瞿已經連著翻了許多天的古籍了,他想不通世上怎麼會有這般離奇古怪的事——他跟謝昭昭之間到底有什麼羈絆,她的痛覺為什麼會轉移到他身上?
看樣子謝昭昭根本不知情此事,他只能翻閱亂七八糟的野史秘籍,八卦奇書,試圖從中找尋到答案。
趙瞿總不能一直跟謝昭昭捆綁著,任羨之早便說過她脈象似有短命之兆,萬一她哪天突然死了,誰知道他會不會因此活活疼死。
他可不想給她陪葬。
便是她不死,謝昭昭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變數,趙瞿無法容忍這樣如軟肋般的存在,唯有解開兩人間的羈絆,方可絕了後患。
呂昭儀施施然走進立政殿,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帝王的寢室,難免有些緊張無措,她指尖捏緊了衣袖,面上卻看起來從容不迫:「臣妾恭請陛下聖安。」
趙瞿懶洋洋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呂昭儀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起來,輕咬唇瓣:「這古籍是家父尋來,上面記載天文歷史、醫理道術與偏方奇術,嬪妃見其中有頭疾之方,便想拿來獻於陛下一試。」
說罷,她小心翼翼地抬首,卻又不敢直視聖顏,只用雙目餘光望向天子陛下。
他穿了身黑袍,毫無形象可言地伏在地上,衣袂散亂,髮絲垂落,與平日裡高不可攀的模樣大相逕庭。
但趙瞿長得好看,身量清癯似雪中修竹,膚色白如薄瓷,生就一副寶相莊嚴的慈悲輪廓。
他身上有極強的威壓,縱使坐在那裡什麼都不做,只輕飄飄掃她一眼,便叫她渾身顫慄,恨不得跪伏在他腳下。
呂昭儀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心臟便如擂鼓般狂跳,鬢間細汗已是悄然滲出。
「拿過來罷。」
懶洋洋的嗓音落下,呂昭儀將手中古籍交給身側太監打扮的小倌,同時給小倌使了個眼色。
趙瞿喜怒無常,又最痛恨旁人的算計,今日之舉實屬冒險。
既已有趙晛生母的前車之鑑,她不得不提前給自己想好退路,所以她沒有在自己身上熏那助情香,而是在小倌身上和那古籍之中做了手腳。
呂昭儀素日喜香,更擅調香,她將夜郎國傳來的助情香加以改動,增以提腎陽的滋補藥物,又添了一味曼陀羅花粉,藏於古籍頁面之間。
待到小倌上前翻動書頁,便會飛起塵粉,如此趙瞿吸入曼陀羅花粉後,很快就會精神亢奮,目生幻覺。
再配合上小倌熏洗在頭髮和衣物上的助情香,趙瞿就算不舉也要血脈賁張,情難自禁。
到那時小倌會藉機離開,呂昭儀則安靜等候趙瞿主動便是。
事後趙瞿若是追究此事,也難深究到她這裡,畢竟她從始至終都未上前靠近過趙瞿,身上更是毫無破綻,玄妙全藏在書中,揚塵後便融於空氣無色無味。
大不了將那小倌拿去抵命,總歸趙瞿還要借著呂家平衡土人之勢,即便他心裡不爽,卻也不會將此事鬧得太難看就是了。
呂昭儀打定主意,雙目忍不住跟隨著小倌腳步,悄悄定在了趙瞿身上。
小倌跪伏在趙瞿身側,先叩了一首,恭恭敬敬將手中古籍擺正到趙瞿面前,指尖輕顫著翻開了書頁。
趙瞿斜睨著呼吸略顯急促的小倌,見他面紅耳赤,手指顫抖,不由眉梢一壓:「你臉紅什麼?」
小倌自是有苦難言,他半柱香之前便換上這熏了助情香的衣裳,一頭烏髮從裡到外浸透助情香的氣息。如今面見聖顏,他緊張地忍不住頻頻吐氣,還未完成呂昭儀交代的任務,已是吸入了不少助情香,只覺得渾身燥熱難耐。
他不知該如何回話,一張臉卻是紅得更厲害了。
「陛,陛下,奴婢,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