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任羨之叛變,已經依附了橙家,謝昭昭就只能再想到一種可能性——趙瞿到了建善寺後,曾給任羨之傳過信。
問題到了建善寺後,她一直跟在趙瞿身旁,他又是如何給任羨之傳信的?
難道是在她潛進建善寺後廟,尋找了青的那一段時間?
若真是如此,趙瞿為何對此隻字不提?
謝昭昭神色怔愣,連寮房外走近了兩人都毫無察覺。
直到那房門倏而被推開,她才堪堪回過神,下一瞬法照已是反應極為迅速地褪下袈裟,裹在了她赤著的肩背上。
兩人一先一後朝著房門望去,趙瞿頎長清癯的身影便猝不及防撞進了她眼底。
他身上穿著極不合身的女裝,修長的手臂搭在了青肩上,雙目明明向前張望著,卻似是沒有落處般,有些失焦地懸在空中。
而趙瞿身側的了青面色通紅——倒不是瞧見了不該看的才紅了臉,他臉上浮著紅彤彤的巴掌印,大抵是用了些力道,竟是扇得他嘴角隱約滲出一絲血跡。
了青視線掃到謝昭昭身旁的法照時,神情明顯恍惚了一剎,在目光停留在她肩上的赤色袈裟後,更忍不住目露驚色。
他在建善寺的時間久,自是清楚法照的習性,法照最是愛惜他那身緇衣和袈裟,平日穿著總是規規整整,容不得半點褶皺與污漬。
而此刻,法照卻將袈裟隨意披在謝昭昭滿是血跡的衣衫外。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揉了幾番眼睛,直到身旁的趙瞿啟唇問道:「到地方了嗎?」
了青這才恍然意識到,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法照跟謝昭昭之間是怎麼回事,而是身邊這尊不好伺候的大佛。
他朝著謝昭昭擠眉弄眼,先是往自己臉上的巴掌印上點了點,而後又指了指趙瞿,像是在無聲表達:如今可不是我違背了你的命令,我也想在酒窖看緊了他,但他不聽我的,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將他帶了上來。
最後了青將兩手一攤,擺了擺手臂,略有些無奈地看著謝昭昭。
現在該怎麼辦?
依著趙瞿對她的占有欲,連他小弟多看了她兩眼便要被剜去眼睛,若趙瞿知道謝昭昭將他獨自拋在酒窖中,便是為了出來私會旁的男人,趙瞿不得將法照大卸八塊?
謝昭昭自是看懂了了青的意思,她一邊將半褪的衣衫規整好,一邊抬手抵在唇邊,對著法照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她語氣未有起伏,迎上前去:「陛下,你怎麼上來了?」
趙瞿聽到熟悉的嗓聲,原本陰沉的面色倏而緩和,他伸手在虛空中抓了兩下,謝昭昭忙不迭遞上了手。
待握住了她的手,他總算心安下來,抿著唇從喉間哼唧出一字:「疼。」
這並不完全是個藉口,趙瞿從方才開始便覺得後背陣陣作痛,像是有人在鈍刀子刮肉那般。
不過他追尋出來,更多還是因為醒來後不見謝昭昭,身邊只守著一個不知因何而來的了青。
了青說是受了謝昭昭的吩咐才下來陪他,可了青越是這樣說,趙瞿便覺得心中不安。
便是昨日她進進出出酒窖那麼多趟,也未曾讓了青特意到酒窖里陪他,怎麼今日卻將他囑託給了了青。
趙瞿知道謝昭昭是個有主意的人,該是不會輕易冒險將自己置於險境之中,但他在酒窖里等了她一會,越等越覺得心焦,還是耐不住出了酒窖。
他並未將自己的心思表露出來,只在謝昭昭走近時,忍不住往她身側貼了貼。
謝昭昭牽著他往前走了兩步,待趙瞿讓開了寮房的進出口,她朝著法照使了個眼色。
法照看著趙瞿有些出神,他似是並未察覺到她的眼神,謝昭昭只好又給了青使去眼色。
了青忙不迭上前,扯著法照指了指門口的方向。
這次法照回了神,他先是看了一眼謝昭昭,見她面色稍霽,眉目間隱有不安,便垂首向外走去。
正在這時,趙瞿嗅到了謝昭昭身上沾染的一絲檀香味,他歪著頭,微微俯下身,循著那氣息倏而貼近了她。
他眉梢一壓,唇邊漫開涼颼颼的笑意:「昭昭,你身上是誰的味道?」
趙瞿問話時,不自覺泄出些上位者的威壓,那雙黑眸明明無法視物,卻像是可以看透她的心思。
謝昭昭被盯得心跳快了半拍,她低頭看一眼披在肩上的袈裟,佯裝平靜地撣了撣衣袖:「昨日去佛殿偷果脯,正巧遇到有僧人經過,便在供桌下藏了片刻,許是那會子沾染上了香灰。」
說罷,她又面不改色地反問道:「陛下以為是誰的味道?」
趙瞿聽聞她的解釋卻並不言語。
他沉默地乜向她,直將謝昭昭盯得渾身發毛,他倏而彎起眉眼輕笑一聲:「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