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向縣丞:「他們說是刺史大人讓毀的田,可真是這麼回事?為何你不出面安撫?」
縣丞滿臉尷尬地低下頭:「大人明鑑,這些村民是因渭河改道的事而來。上月,刺史大人派人下令,為了疏通河道,淹沒了部分農田。屬下不敢違命,只能照辦。」
「既然是刺史大人命令,為何不提前告知百姓,妥善安排?」齊銳語氣一沉。
縣丞抬頭欲辯,但在齊銳的目光下啞口無言,只能低聲道:「已經告知了,但是百姓不願意走啊!刺史大人又催得急,命人踏了青苗,屬下……屬下不敢多言。」
齊銳微微蹙眉,雖然只是縣令,但職責在於守護一方百姓安寧,即使自己是刺史的下屬,但又豈能眼睜睜看著百姓受害而不作為?
「諸位百姓,請稍稍安靜。」齊銳走上前一步,朗聲說道,「本官初到周縣,尚未了解情況。但本官既為周縣縣令,自然會秉公辦理,本官近日必查清此事。你們儘管回去安心,待本官了解情況後,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百姓們聽罷,雖然仍有怨氣,但見齊銳態度誠懇,語氣堅定,終於漸漸散去。
*
「縣丞,你且來說說事情原由。」齊銳坐在堂上。
「刺史大人下令改道,卻未給分田安置的說法。百姓無處可去,刺史又命人強毀田地,民憤沖天。」縣丞低聲道。「下官也沒有辦法啊!」
齊銳皺眉,抬手接過積攢數日的百姓訴狀,沉聲道:「刺史為何沒有給分田安置的說法?」
「最初徵用的田,是有分田安置的。刺史大人說和現在田地差不多,有百姓便簽了字,待拿到分得的田,竟是荒山之田,這田什麼莊稼也種不出來啊!越來越多的百姓知道了之後,大家就不願簽字了。」
他未多言,披上官袍,連夜前往百姓集聚的村中查看情況。
「縣老爺來了。」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村民們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
齊銳走入人群,聽著他們的哭訴與怒吼:「我們守這片田地幾代了!就這麼說毀就毀,叫我們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去嗎?」
齊銳耐心傾聽,未打斷一句,他指著身邊隨行的書吏,讓他們把百姓的訴求一一記下。
「刺史未曾給分田補償的方案?」齊銳問道。
「分到的田都是荒山之地啊,莊稼種不下去更長不出來!若是不要這荒地,說是可以我們換可以耕種的田,按三畝地換一畝五分下上田!大人啊,我們這都是上下田!」村老拍著大腿。
齊銳目光掃過破碎的田埂與滿臉憤懣的村民,緩緩開口:「諸位稍安勿躁,本縣會為你們討個說法。」
村民眼中閃過一絲希望,卻又帶著幾分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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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縣衙,齊銳立即命人將調查所得寫成報告,並帶上準備的材料,親自前往充州刺史府拜訪。
刺史見到他時,態度冷淡:「齊縣令舟車勞頓,這才到任幾日,就為百姓奔波,真是盡職。」
齊銳不卑不亢:「本縣來,是為周縣百姓的田地一事求個說法。」
「說法?」刺史放下茶盞,冷笑一聲,「齊縣令,改道乃天子御令,涉及邊境糧草,這事要是耽擱了,恐怕齊縣令就算有兩個腦袋也保不住!」
齊銳不怒反笑:「刺史大人,正因是天子御令,民生更應無疏漏。百姓如今征田之後的活路都沒有,又談何分擔國事?」
刺史眉頭一皺,語氣愈發不屑:「本官給了他們分田安置對策,是他們不願!」
齊銳微微頷首,將村老所作的統計遞上:「大人,荒山之田,百姓無法在今年便將春苗播種下。大人可知,上下田畝產量達到400斤,而下上田畝產量只有200斤,上下田三畝換下上田一畝五分,大人,這交了糧稅之後,百姓要如何過活。」
「強毀田地未必能保邊境安穩,反倒會先激起民怨。這事傳到朝廷,只怕刺史大人不好交差。」
刺史掃了幾眼,眉間漸起怒色:「你這話是威脅本官?」
齊銳拱手:「下官不是威脅,是提醒。」
刺史盯了他半晌,冷哼一聲,將紙扔回桌上:「征田是利國利民的事情,齊縣令莫不是想抗旨?」
「大人明鑑,下官並無此意!下官只是想要替周縣的百姓尋一個合適的征田之策。」
「你當如何?」
「按照征田法,換一畝上下田至少得一畝五分下上田!」
「齊縣令可真的是敢想!」
*
齊銳離開刺史府後,並未立即返回縣衙,而是轉至周縣的受災村莊。
齊銳只能依託村老的統計,先行擬定一套初步方案。他將村中未被淹沒的公田重新劃分,同時上報一些無人耕種的荒地,建議分給受災最重的幾戶家庭。
村民看著方案,雖仍有不滿,但至少看到了一線生機。
翌日,刺史府傳來消息,齊銳的方案未能同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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