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語氣沒有生機:「縣令大人已經報了好幾次,可上頭根本不當回事兒。就這堤壩,也是百姓自己拼命才修起來的。」
「聽說現在的縣令是李長風,他沒有幫你們解決問題嗎?」關寧繼續問道。
提到李長風,男人的神色緩和了幾分:「李大人盡力了。他自己拿俸祿買了些糧食分給我們,帶人去向縣裡大戶借了又借,又帶人去宣州府求援,這才有些吃食。」
旁邊的婦人補充道:「可不是嘛!若不是李大人,我們恐怕連粥都喝不了。」
下午關寧沒敢耽擱,她決定去見郎溪縣令李長風。
第48章 關奉使(6)
郎溪縣的縣衙也是一片殘破,院中堆放著許多簡陋的木架,百姓們進進出出,搬運著糧食和草藥。縣衙的後院搭起了數十個帳篷,裡面住著許多無家可歸的災民。
關寧在門口說明來意後,被一名衙役引入正堂。
李長風正在案桌前批閱文書,看到關寧進來,微微一愣。他的臉上帶著濃濃的倦意,衣服上還有不少泥點,顯然是剛從災區回來。
「這位姑娘是……」
關寧拱手一禮,坦然說道:「在下關寧,聽聞郎溪縣災情嚴重,特地前來查看。」
李長風眉頭微微一動,略帶試探地問道:「關姑娘是宣州府衙的人?」
「不是。」關寧從懷中掏出令牌,「我奉朝廷之命前來調查松吳江江堤沖毀緣由。」
聽到這話,李長風頓時一震,眼神變得複雜。
他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跪下,緩緩說道:「關大人終於來了,郎溪的百姓終於有活路了。」
李長風將關寧引入內堂,李長風隨手拿起桌上的茶壺倒水,見壺中空空如也,只得苦笑一聲,將茶壺放回桌上:「抱歉,這裡實在簡陋。」
他起身拎起茶壺準備去接水,關寧抬手攔下。
「無礙,李縣令還是儘快告訴我郎溪發生了何事?為何變成這樣?」
*
總管府,西南道的幾位刺史剛剛商量完事情,西南道按察使便匆匆離去,幾位刺史也依依離開,只剩湖州刺史與宣州刺史對坐在一張寬大的桌案旁,屋內香爐裊裊,茶意濃濃。
湖州刺史周璟端著茶盞,斜倚在椅背上,嘴角掛著慣常的笑意。他皮膚白淨,身形微胖,穿著一身整潔的官袍,舉手投足間盡顯遊刃有餘的姿態。對面坐著的是宣州刺史杜彪,面色有些泛紅,整個人顯得粗壯而憨實。
他小心翼翼地將茶盞擱在桌邊,神情中卻掩不住一絲慌張。
「老周,」杜彪壓低聲音,似乎生怕有人聽到,「京城那群人後日就要到了,你說……他們不會發現什麼吧?」
周璟挑了挑眉,放下茶盞:「我們能有什麼可被發現的?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杜彪連忙點頭附和:「對對對,我們什麼都沒做!」
「就是嘛,緊張什麼?」周璟打量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加深,「你這慌慌張張的樣子,倒像是自己心虛似的。」
杜彪訕訕一笑,抬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哪能呢,我就是怕那些奉使挑刺兒,這松吳江可不是小地方。咱們要是真出什麼紕漏,朝裡頭不好交代啊!」
「那賑災的糧食都發下去了吧?」
杜彪聽到這話,腰板兒挺直了一些,語氣里多了幾分自信:「那保準兒沒有問題!京裡頭是為松吳江賑災來的,這點明面兒功夫我怎麼可能不做?我白當了這麼多年的刺史麼!」
「那就行。」周璟點點頭,「只要過了這些日子,奉使查不出什麼,他們一走,我們不就都安穩了?這些幾日風聲緊,你可別給我犯渾。」
「哎呀!」杜彪誇張地擺了擺手,「老周,你這話說的!我怎麼會犯渾!」
「前段時間要不是那些刁民鬧事,加上那個新來的縣令不管,不然怎麼會差點鬧到按察使那兒去!」
「說到這個我想起來了。」周璟的笑意不見了,語氣低了幾分,眼神卻凌厲起來,「郎溪你現在怎麼處理的?有好好安置郎溪的百姓吧?」
「好好安置?」杜彪頓了頓,有些理直氣壯地說道,「為何要好好安置?要不是那群刁民……」
聽到這話,周璟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站了起來,聲音卻低沉得讓人發寒:「你不會從朝廷說要派奉使來到現在都沒有管過郎溪吧?」
「是啊!奉使來是來松吳江賑災的,跟郎溪有什麼關係?我費那個功夫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