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沒想到這個老闆看起來比他兒子還年輕,一時也不知道怎麼稱呼,只能笑著伸手,想幫他拿東西,一旁的江霞也笑得和藹可親。
莊玉蘭見狀趕緊擺擺手:「叔叔,他自己拿就可以。」
看著眼前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楊昶凌亂地站在一堆破爛中間,不滿地喂了一聲:「能不能管管你們親兒子!」
楊德全看了他一眼,故作誇張地說:「哎呀,我們家憂鬱小王子怎麼也回來了?」
「媽,你看他!」楊昶告狀道。
江霞像是習慣了這個場景,臉上的笑容沒變,故作埋怨地用方言說他:「別一回來就鬧麻了,趕緊把東西放下去吃飯。」
在房間把東西放好之後,他們一起到堂屋去吃飯。
堂屋面積不大,白牆上掛著臘肉,斑駁點點,只吊著一個光線微弱的白熾燈,此時有一隻飛蛾繞著燈飛來飛去。
紅漆方木桌很大,他們各坐一方。
坐在桌前,剛看見桌上的菜楊昶就很嚴肅地小聲提醒道:「看樣子是我爸做的飯,謹慎一點。」
吃個飯有什麼需要謹慎的,莊玉蘭有些不解地湊上去問他為什麼。
楊昶當著她的面夾了一口菜,然後視死如歸地吞下去,露出一個堪稱痛苦的神色。
看著上完最後一個菜的楊德全,他直言不諱:「老輩子,你做飯還是這麼難吃。」
楊德全嘖了一聲,用筷子像敲木魚一樣敲了一下他的頭:「將就吃吧,小時候豬食都要搶過去吃兩口,裝什麼?」
楊昶:......
看著楊德全給她盛了一碗飯,莊玉蘭下意識想說自己不能吃,但又想起他們之前商量好的不要跟老兩口透露這件事,只能說了一聲謝謝之後接過。
菜上齊后庄玉蘭也裝作要吃的樣子夾了幾筷子菜到碗裡。
看著尹燁澤吃飯絲毫不挑食的樣子,楊昶突然開口:「我還以為你們總裁都有胃病呢?」
這時一旁的莊玉蘭神色認真地給他解釋:「你知道嗎?世界上胃病最多的群體不是總裁。」
楊昶問她:「那是什麼?」
「學生,高中學生。」
聽完後楊昶瞬間瞭然地噢了一聲,一邊扒了一口飯一邊認同地點頭。
並頗有感慨地說:「當你開始拼命學習,得到的不一定是一張優秀的成績單,也可能是一張醫院的檢查單。」
莊玉蘭得到了認可,轉頭看向尹燁澤。
尹燁澤面無表情:「我又沒讀過。」
又給他裝到了,莊玉蘭撇撇嘴沒再說話。
他們家沒有什麼飯桌上不能說話的忌諱,楊德全和楊昶兩父子一來而去,一個叫對方老登一個叫對方男神,就像在演小品一樣,把莊玉蘭和江霞逗得直笑。
夜裡起風,堂屋的門關上,笑聲迴蕩在小小的屋子裡。
尹燁澤一直很沉默,在他們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已經把自己那碗飯吃完了。他很自然地把莊玉蘭那碗飯端上,起身說去外面吃。
楊德全以為是他不適應這種環境,跟楊昶說:「你看你,都把人吵到了。」
楊昶有些無辜地看著莊玉蘭,小心地問:「他怎麼了,不舒服嗎?」
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莊玉蘭垂眼想了想:「不是,他可能只是...有點羨慕。」
剛才她也忘了,在尹燁澤家裡可能永遠都不會出現這樣的場景。
還是之前尹燁霖給她說的,一到過年他們家才是重頭戲。尹燁澤基本上每年那一天都要被他爸罰跪在門口,但是他堅決不跪,每次都被打得要命。他媽媽就一邊哭一邊讓他聽爸爸的話。
尹燁澤寧死不從,覺得他爸沒資格管他。年紀還小的尹燁霖不敢出聲,家裡的阿姨在旁邊干著急。
而且剛好在播春晚的時間,等春晚播完,這個環節結束。
所以每年都在放春晚,但每年都沒人看過。
莊玉蘭想像那個畫面:傷痕累累的哥、氣喘吁吁的爸、淚流滿面的媽、呆若木雞的弟。
當時她還有些震撼地跟尹燁霖說:「你們家也太有節目了,怪不得春晚沒人看。」
現在想來,在本該闔家歡樂的一天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大約沒有一個人是高興的。
聽她這樣說楊昶更不解了:「大少爺還會羨慕我們這些家庭?」
莊玉蘭笑著搖搖頭,沒再說話。
看著他們一家人坐在一起說笑,莊玉蘭也起身朝外面走去。
剛出門她就看見坐在院子裡吃飯的尹燁澤,他腳邊還坐著一隻小白狗,此刻正搖著尾巴期待地看著他。
他挑了幾片肉餵給小狗,然後自己低頭繼續吃。
楊昶已經不算挑食的了,但剛才的飯菜都是挑挑揀揀著吃的,而尹燁澤看起來卻吃得很香。
莊玉蘭想到他在國外讀了幾年書,突然覺得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