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乃垂下眸子,她想到掉下來之前看到的寒蟬的眼睛。
寒蟬為什麼也在這裡呢,系先生說她是很厲害的細作,那對方也是聽蕭隨風的話嗎?
這裡的每個人都有兩個樣子,唐乃已經想不明白他們到底要幹什麼了。
見她不說話,蕭逐晨捏著她的下巴晃了晃:「想什麼,擔心他們?你就不怕他們從水裡爬出來再把你搶走?還是說……你認識他們?」
唐乃趕緊搖頭,在蕭逐晨的指尖下像是按不住的糕點。
蕭逐晨的臉色緩和了一些,給她餵了一點水,和一點果子,然後道:
「先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尋找出路,再順便找一些獵物。」
唐乃點頭,就要從他身上下來,他眉心一皺:「你還想去哪裡?」
蕭隨風突然掀了掀眼簾:「許是皇侄常年練功,身體堅硬她睡著並不舒服吧。若是怕她著涼需要體溫,也該找一個更加適合的人才是。」
蕭逐晨眉心一動:「我知皇叔貼心,但她睡覺時向來不安生,若是將皇叔的腿碰得更加嚴重了就不好了。」
蕭隨風的眼角微微一抽。
唐乃說:「我睡覺的時候……」
話音未落,蕭逐晨就捏住她的嘴巴:「馬上休息。若是你著涼了,這裡可沒有草藥。」
唐乃只好點頭。
「那好吧。」
她含糊不清地說,眼皮合上了但還能看到眼珠在精神地亂動,他不由得失笑。
漸漸地,唐乃的呼吸變得平緩下去,臉頰也由蒼白變得紅潤。蕭逐晨看著她的睡顏,顫了半天的手這才穩在了袖口裡。想到白日裡她掉下懸崖的那一幕,不自覺地喉嚨一動。
還好,還好他最後還是抱住了她。
但如果他當初再多想一層,考慮到還會有別人會將她帶走,就不會出這個差錯。又或者在那個異族人沖向她的時候他再快一點,提前殺了對方,就不會因為砍斷對方造成她的墜崖。
蕭逐晨閉了閉眼,雖然她沒出什麼問題,但後怕還殘留在他的身體裡。
……會後怕,會後悔,這還是能掌控一切的那個戰神王爺嗎?
蕭逐晨的眸光晦暗了下去,想到昨晚蕭逐星對自己的質問,神智更加混沌。他閉了閉眼,暫時拋去所有的焦躁。是他多慮了,這只是個意外,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如此想著,然而眉心的印痕卻更加深刻了。
看著蕭逐晨抱著唐乃依偎在一起,印在山壁上的影子恍然糾纏成為一個,蕭隨風的側臉在火光下明滅,像是山間的鬼魅。
若不是他中了蕭逐晨的一掌,導致寒毒入體,他根本就不會因為內力混亂而摔斷了腿,但話又說回來他當時為何會跟著跳下懸崖……
他不是只要等在圍場,坐收漁人之利,等著手下將蕭逐晨的屍體帶上來即可嗎?
蕭隨風轉動碧珠的指尖越來越慢,他微吸一口氣,只能解釋是自己也吸入了那些霧,所以失去了理智。即便他知道那些霧能讓蕭逐晨內力全失是因為對方喝了唐乃給敬的那杯酒。
既然來到這裡,看到蕭逐晨沒有死,那就是天意。
蕭隨風看著火光,即便唐乃睡在對方的懷裡又如何,一個註定要死的人又能翻出什麼風浪。再說,他不是沒有看到過對方在唐乃身上留下的痕跡,他是唐乃背後的主子,早在當初將她送出去的時候就知道會發生什麼,又怎麼會在意他們不得已依靠的舉動,讓一切前功盡棄、故作在意。
如此想著,他也強迫自己閉上了眼。
只是這夜,註定不安穩。
蕭逐晨閉上了眼,許是白日的情緒還殘留在體內,他久違地又做了噩夢。這一次,夢境更加清晰,他看到了一群衣衫襤褸、血肉腐爛之人蹣跚地行走在街上,一個白色身影被淹沒在人群里。
又看到鐵皮鋼骨之內,氣流涌動,他的口中鮮血迸濺,懷中躺著一個白色的人影。
「別死……」
「別走……」
熟悉的不安與痛楚襲上心頭,他竭力想要看清對方的樣子,然而卻只能看到一片白,最後在視線脫離之時,他猛然看清對方的臉,不由得一驚。
那時白盈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