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將軍是出營十里來接,一見到他也是揶揄,「『荀相』怎麼走了這許多時日,八月便聞你啟程,竟然到九月才至,盼你老兄來啊,余帥派人問了幾次,耽擱這些時日我還以為路上出了什麼差錯,我在胡帥那裡倒不好交待。」
荀衡拱手一笑:「將軍慎言。這是去了趟洛城,畢竟也有此城之責在肩上。」
聽到這裡卞將軍眉頭一皺:「這洛城秦將軍是個『搖頭軍爺』,也不姓言,本也就是他們家的一個家將。現如今言家這盞茶已然是涼透了,落在京城形同軟禁,只有一個女兒在靳王府,聽說也不得恩寵。這姓秦的胡帥派人疏絡了數次,皆不得法,油鹽不進,倒也不是兩可作態,不知道是怎地想。」
「聽卿言提起,這個秦將軍同言泉公子自小一道長大,情如兄弟,陛下當初用此人也是鎮撫洛城人心。」
「那便想個法子,除了他。」
這卞將軍是販私鹽出身,動不動就要『除了誰』,荀衡不欲與其爭辯,揚唇笑謂:
「我們若是幕僚,那胡帥便是東翁,我們這些幕僚難道不應該替胡帥種些福田?」
荀衡溫聲柔言,淡淡幾句話,倒是把卞將軍頂得一愣。
壓下此話不談,卞將軍道:「目下先談要緊事,胡帥這次可說什麼?」
荀衡問:「軍中冬季一批王命令旗,去歲何時到營?」
「十月初便要到了,一般不晚於初三。」
荀衡附著他的耳朵,約略說了一番。
「這事便要余督帥做,難,他去歲給了邢昭幾個軟釘子,邢昭不卑不亢,他帶來的趙將軍中伏凍死在夾道,聽聞邢昭在京里把這件事擔了下來,倒是對他有愧,生出幾分惜惜之情,邢昭帶兵,軍紀極嚴,對靳王那頭也生出幾分敬意來,就不能等到分夏旗之時?」
荀衡搖搖頭。
「那我試試。」卞將軍,「那就要和余帥頂上一頂。」
第48章 尋變「一人向隅,舉座不歡。」……
在手中燭火的照射之下,靳三爺眼下的烏青顯得明晰,他手裡的燭火隨著步子打著繞,一張臉的輪廓也被燭火勾出來,頜下稜角分明,鼻樑尤為高挺,是一張做事的臉。
大案上的幾面令旗是早就備好的,相互間擺得距離都似匯量好的一般,王府中只有這張長案鋪得上幾面令旗。
言子邑感覺自己像在逛博物館。
此刻已經在博物館講解員——三弟的講解帶領下。
繞著這張大案逛了第二圈。
言子邑對於七十厘米的令旗實物的理解也有了遞進。
三弟適才講解到小字,直言根據靳則聿上次提點進行了跟進。
「令箭、王旗等愚弟便不煩大哥過目了。」
說著,他擎著燭台在前,講到某一處細節,便將燭火引到那一處,正傾身,看了一眼正在細看泥金小字的言子邑,額頭飄著精光,語帶自傲道:
「母親和幾位奶奶嚷著要看一看,想嫂子前番亦在,或許有此興致。」
言子邑心想這是把她拉過來證明一下他除了醉酒鬧事,也是能成事的人。
她淺笑一下,權作回應。
隔著案抬眼看了一下靳則聿。
他一直是背手,隨著三弟走,淡淡應了幾句,這「視察」雖沒有大批人馬相隨,壓力還是無形的。
「大哥說,發至軍中,泥金小字也會細看,既如此,愚弟便想,不如添『北營總督、驃騎將軍、靖寇將軍』等字樣,這樣各營,各司皆唯一道,且大哥言到無黃緞王命之旗貴氣大減,此言更提點了愚弟,便在盡力縮省之餘,每套旗配黃綢方套一副,這樣一來,更顯精整。」
說罷用燭台去照那方套。
言子邑覺得三弟可能並沒理解靳則聿話里的意思。
應該是看問題的視角產生的理解偏差。
但態度還是好的。
「這些都是小節,」靳則聿語氣和緩,「批郤導窾,關口也不在這些上頭。」
三弟像被刀子扎了一下,剛剛興奮之色滅去了大半。
強按下心中不快,從櫃架上取來一摞帳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