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卿言聽完,望著地面的眼睛轉了兩轉,喉間有些乾澀地問:
「你……記起來了?」
言子邑心中一頓,卻微微點頭,「記起一些。」
他探究的眼光焦在她身上。
她的細微的動作似乎都在他目光的籠罩里。
言子邑把持著自己,儘量不露出痕跡。
「胡卿言!」
身後傳來右焉的聲音。
右焉咬著下唇,有些不知所措,腳步像被什麼東西裹住了,遠遠望著階下的李通涯,又望了望此刻已經在煙團之下,被火把染鍍成紫紅色的王府,臉像油紙一下子沁得通紅:
「李……李伯。」
「胡卿言,你這是幹什麼?」
右焉原本甜脆的聲音暗啞地問。
「丫頭!別動!」
胡卿言喝住了她:
「這裡的事與你無關,回後院去。」
說完看了眼言子邑,朝右焉處抬了抬下巴:
「讓府里丫頭把她領回去。」
言子邑突然摸索到他身上的一絲人性。
瞥了一眼地上的李通涯。
胡卿言朝後頭一擺手,那兩個人把李通涯又提起來。
拖了回去。
「常樂!」
言子邑喊道,
常樂提裙過來,先行一禮,與往常無二:
「王妃。」
「把邢姑娘先領回去。」
「是。」
胡卿言抬起手指,放在眉心,敲了兩下,
「你,剛才的言動……同從前確有幾分相像了。」
第53章 院中你總要說我『武人陋習』
屋子裡是嗚嗚不止的哭聲。
青蓮伏在桌案上。
哭了一遍又一遍,常樂撫著她的背安慰她。
言子邑猛地一拍桌案,青蓮嚇得騰地跳了起來,啜泣了兩下。
「不許哭,再哭就是真傻子!」
言子邑看了看常樂,「常樂,你幫我一件事。」
常樂忙跪下,「王妃折煞奴婢了,但憑王妃吩咐。」
言子邑嘆了一口氣,起身扶著她的臂膀:
「都這個時候了,這種事情就免了,我想請你幫我把右焉看好,她帶來的丫頭看樣子鐵定都壓不住她,我覺得你有辦法,幫我看住她,胡卿言在東,她就在西,胡卿言在西,她就在東,總之,別讓他們照面。」
常樂又欠了欠身,「奴婢明白了。」
言子邑腦中走過許多畫面,定格在今日胡卿言看右焉的那一眼上,連著責任感這種東西一道把她裹了一下,她低頭自言道:
「邢昭就這麼一個妹妹,他出京前將妹子託付給我,要是有什麼事,我只能以死謝罪了。」
青蓮抹了抹眼淚,兩隻大眼睛眼皮都腫得老厚,還在一個勁兒地擦。
言子邑搖頭笑看她,「你今天是幹什麼,你是我的丫頭,靳則聿要是休了我,常樂是還留在王府,你卻只能跟我回家。屁股決定腦袋,你坐哪裡你知不知道?」
正這麼說著,院外傳來秦管事的聲音。
秦管事立在外面,先看了言子邑一眼。
接著照舊稟道:
「他們在王爺的書房和王爺的院子都布了人,說明日起要核抄王爺的文書。因有聖上口諭,府中便沒有阻攔。」秦管事似乎想到什麼:「王爺走時,把要帶的書文都理了一遍,抬了幾口箱子,順著讓底下人將積年無用的文書都清了一道。」
言子邑點點頭道:「沒到不能忍的程度,不要正面衝突,他今天不是說了麼,主子老爺不能碰,其餘人就不能保了,他倒不像是個隨便說說的人。目前能拖一刻是一刻,我們扛到王爺回來,餘下的事就有王爺辦,所以我們這裡,關鍵是等和拖。」
秦管事人瘦,眼睛卻很堅定:
「王妃,老奴問一句,王妃就確信王爺能夠回來?」
「這當然。」
「為何?」
言子邑笑了,
「要是沒這個信念,我們這些人現在就應該排隊去死。」
他一張臉一松,竟然從未見他也是會笑的,
「王妃此言,乃是至理。」
言子邑低頭輕笑一聲。
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幫我到隔壁院裡把靳三爺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