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卿言看了他一眼,示意把他們都放下,劉烈捧了兩疊子書。
摞在六角桌上。
胡卿言心中轉動,面上還是不動聲色,拇指掻了搔鬢角,笑問:
「沒好好翻吧?」
劉烈他不知胡卿言此刻思緒已轉到哪處。
自己拿過兩本,翻了兩頁。
胡卿言抬手慢慢摸過一本,展開一頁頁地捻過去。
他眯起眼睛。
他突然心中生出一種篤定。
篤定這是靳則聿出京前有意為之。
一股冷意從背脊上竄至腦門——
若是他有意為之——
「胡帥。」外頭聽差稟道:
「宮裡來的胡公公,在院外頭,問今日查抄王府書卷的情形,好去回話,胡公公說了,傳聞靳王差武弁回來時,也給府中王妃等寫了家信,特來告知胡帥。」
胡卿言目中寒光一過。
面上卻仍含著一抹笑:「讓胡公公自己去請她過來!」
聽差以為他是玩笑。
「這……這如何……」
胡卿言猛地將那張桌案掀了。
「去!」
如此乍然一轉,不但那聽差猝不及防,連身邊的劉烈以及走進來的紅蓮也是愕然。
屋內一時死寂。
劉烈不知所措,將那張倒了的六角桌案扶起,又將地上的書冊一本本拾起來。
拾到最後還差幾本,胡卿言把了一下他的臂膀。
接著又揣著平日裡的那笑:
「他們內官文書上比不得腹笥盈庫的文臣,卻不乏好手,若是想要知道端的,自己派人來便是。」
說完自己從地上撿了一本。
擺擺手,示意他出去。
對著進來的紅蓮道:「你來了。」
「頭有些沉,」胡卿言示意了屋外的小院:「擺盞座燈在外頭石台上,我吹吹。」
……
曾大夫來時著了一身道袍,舉止嫻靜溫和,王府被圍與否像是同她沒有太大的關係。
打量了一眼青蓮在屋內忙前忙後的身影,診完脈隨口問道:
「王妃平日裡也就這麼一個丫頭在屋內服侍?」問完似覺多嘴,「或許我不該這麼問。」
「沒什麼該問不該問的。」
言子邑和緩道:「我本不喜屋中人多,原本還有一個,但府內情形曾大夫想必也知道,各自忙去了。」
曾大夫點點頭,「王妃脈象……尺數而浮,平日裡應偶覺如坐舟中,察王妃舌象,苔黃,邊尖紅,白睛泛赤,熱邪犯肺,兼有濕熱,是起病之象。正巧我這兒領了兩個僕僮,給夫人煎藥,夫人按方服藥便是。」說完提袖向門外頭示意了一下。
言子邑聽著這個簡直已經病入膏肓。
什麼詭斗也不要參與了。
此生唯一該做的就是養生。
藥到了晚間才煎好。
青蓮聽大夫這麼一說,骨朵了一張嘴逼視她要她喝下去。
嘴裡雖不敢大聲,一直在數落胡卿言。
言子邑只好就當喝了一碗正柴胡,預防感冒。
咕嚕嚕地灌了下去。
但不知是怎麼回事,一碗喝下去,眼皮異常沉重。
加上天氣寒冷,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
筋骨使不上力,倒頭就想睡過去。
睡著睡著覺得身體搖晃不止。
腦中浮出大夫的那句如坐舟中。
想心理暗示這種東西真的強大,白天不覺得,睡著就覺得了。
但不覺得在舟里,倒像是在馬車裡。
強睜一下眼,見到一把雪亮的匕首。
正震驚,一雙手捂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