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荀大夫,可以『獻策』了。」
荀衡本欲張口,被胡卿言咬重了『獻策』二字,狹長的臉微垂,持了一會兒笑意。
四周兵士都用眼睛的餘光罩著胡卿言和荀衡的行言舉止,一來一往之間,荀衡袍服規整,拾階幾步,姿態氣派極是不凡,而胡帥按刀而立,不免想到京中「平章三俊」之名絕非懸空虛設,兩人神色輕鬆,語出詼諧,若不是甲陣而立,也要跟著笑起來。
而此時荀衡的笑意卻從濃轉淡,繼而轉了沉肅:
「用兵之道,最忌勢窮力竭。你胡卿言也知南城並非善地,但一路奔襲,將士精力已然不濟,你是不得已而為之。南都眾人按兵不動,王爺已占渠道,南下諸門皆有布置,疲於應之,強弩之末。」
荀衡四下一望,繼道:
「胡帥,荀某指的勢窮,非單指你手下的將士之氣勢,而指的是大局大計。京中情形想必你也知道些,陛下綏靖之意不消說,此刻已同幔網一般,灑遍四海……王爺非趕盡殺絕之人,只要你胡卿言願意束手就擒,禁軍的兄弟們絕不追究。」
——
言子邑沒想到胡卿言在王府沒有斷水斷糧。
跑來這裡被告知將要得到這個待遇。
用李兆前的話來說:幹這個的是你那XX的夫君。
李兆前帶來這個消息的時候,看著像是別的地方受了氣,跑來她這裡鬧一陣,主旨是說她這個人質沒用,連爆了許久的粗口,最後是被適時趕來的劉烈叫停了。聽聞即將斷水的消息,她沒慌,倒是屋裡這些僕婦都有些慌了,但到底是伺候過前朝妃御的宮裡人,只是面帶憂愁,並沒有哭天搶地。
相對於李兆前不時蹦出的粗口,這個劉烈就要規整的多。
走的時候看向了那幾個僕婦,吩咐了幾句,又看向了她。
似乎有什麼話要問,但欲言又止。
胡卿言那晚之後就沒再來過,這個殿的消息就極為閉塞,但從徹夜的刨木和打夯聲中,她知道氣氛還是很緊張的。從李兆前發泄似的牢騷,這個兩個兄弟似的「副將」的言語交談中,她了解雪雨不宜進兵的戰爭常識,以及荀衡做了說客的熱乎消息,胡卿言沒有把他當場剮了,而是一改姿態,願意另行商議。
言子邑覺得胡卿言這個拖延政策起到了效果——
前兩日尚有銳器敲打石磚的聲音從東南方向灌耳,今晚都偃息了。
但她今天卻睡不著。
本應是朦朧時刻,思路卻是越來越多。
夜又靜,很多人的話都自帶配音在腦子裡播放,顯得有些嘈雜。
索性就睜著眼。
鏤空的格子就在眼前,是直接能看到院外。
雪是不大的,南方的雪是潮雪,未落地便幾乎是不見蹤影,但是畢竟是雪夜的夜空,就比往日要亮一些,但估摸著仍舊是凌晨三四點的樣子。
今天才注意到,為了彌補這個鏤空,鞏固一點「隱私性」,外面的院牆建得極高,起碼有七八米,這個視角唯一能看見的「外部」建築——
只有恢弘正殿的檐角。
檐角上微微布著些紅粒,不像雪粒,煙塵一樣的東西,像是散在空氣中。
廢殿穹頂之下一直有股荒涼的氣息,此時添了點妖異。
還沒來得及研究這紅粒是什麼。
感覺地面有微動的聲息。
言子邑本能地坐起。
垂頭細聽,那嘈雜是真切的,是喊殺聲。
再抬頭
——
那紅粒已經層層疊疊,在檐角上騰圍,是火光。
喊殺聲像化凍的春水,一下子漫開來——
朝前殿涌去。
她這個院卻突然顯得很安靜,仿佛自己是這裡唯一的活物。
言子邑的腳迅速觸了地。
來之後,即使睡覺也穿戴齊整,
格扇的每個縫隙都能漏進光線,但床前的窄道卻深。
言子邑站了一會,適應了眼前的暗,才往中間走了幾步——
屋內唯只剩一盞燭,半暗中,漸看清數把刀抵著幾個僕婦,示意她們噤聲。
光線一滾,又幾個人影從外頭翻
了進來。
其中一人在吹滅最後一盞燭燈的時候,用火光照了一下自己的臉,面孔極硬,眼神很堅定,言子邑有些眼熟——是靳則聿的親衛,言語雖輕,卻不拖泥帶水:
「王妃,王爺用荀大夫做說客,乘雪夜進兵,現已將胡卿言的人引至前殿,成圍合之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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