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眼前好像有拿著紅酒在燈紅酒綠的場合冷漠談笑的自己,也有在簡陋的寫字樓被人嘲笑的自己。
有離別時冷漠吻她的時窈,也有滿眼絕望地自高樓一躍而下的時窈。
時窈說:也許,這就是重來一次的結果。
已經是重來了嗎?
他為什麼……還是這麼可怕,狼狽。
季岫白恍惚地起身,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母親厭惡他,父親只將他當成發揚家族的工具,季氏沒了,什麼都沒有了。
這個世上,沒有人像時窈一樣愛自己了。
這個世上,他不會再像愛時窈一樣,愛一個人了。
時窈不在了。
那他呢?
害死時窈的自己呢?
季岫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步步走上的頂樓,當感受到夜風凜冽時,他終於知道……
「原來,你那時是這樣的感受嗎?」他低聲呢喃。
而後,安靜地朝前邁了一步。
*
季堯接到殯儀館的電話時,心中仍覺得荒謬。
那個一向冷血無情的季岫白,居然會在得知時窈消失後,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站在墓碑前,季堯整個人仍是恍惚的。
他憤恨、嫉妒了前半生的人,就這麼草率地離開了。
可他不會走上這條路。
時窈還活著,他總是這樣覺得的。
他說過等她,便會一直等下去。
*
言霽是在尋找了時窈一個月後,突然停止尋找的。
他知道自己沒有瘋,他只是需要時間去確定:時窈的確一直留在金平島,從沒離開過。
她從沒有對他食言。
雖然有時,恍恍惚惚之中,他還是會想:
如果早知道那天早上去畫室前,時窈笑盈盈地對他招手說再見後的結果是這樣,他一定不會去畫室。
不,從一開始,他就不會將畫室再開起來。
就算是她倦了他又怎麼樣呢?
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邊就好了。
可是沒有如果。
言霽後來最常做的事情,便是牽著那隻時窈說很像他的小白狗,一同在海邊漫步。
其實他並不覺得這隻狗像他,可那時時窈這麼說,總有道理的。
而現在,他卻覺得,原來真的這麼像。
——他們都被拋棄在這裡了。
那之後,言霽很少再佩戴助聽器,也很少與旁人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