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矜沒有回答,手指重新撥弄起泥土,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一般。
白芷看著她這副冷漠的模樣,心中更是焦躁,忍不住又上前一步,語氣裡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我們這樣的人,尚且想要為自己尋一條出路,你再有難處,也不至於連想都不敢想吧?」
顧矜忽然笑了,帶著幾分嘲諷。
「有難處?」
她緩緩拍了拍手,目光終於直視著白芷:「你以為的難處是什麼?是我失去蕭臨川的寵愛?還是我家破人亡?又或者是我自己煙消雲散?」
顧矜站起身:「假如所謂的『變局』,是摧毀整個世界,你們所有人都煙消雲散呢?」
白芷怔住了,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殿內一時靜得可怕,連窗外的風聲都仿佛凝滯了。
良久,白芷才開口,聲音低了許多:「個人有個人的命數,你連自己都做不了主,有什麼資格幫別人做選擇?」
「若有那麼一天,誰也怨不到你頭上。」
她說完,轉身離開。
顧矜立於亭中,滿園春色,卻襯得她那雙杏眸愈發清冷,連那一貫漫不經心的神情都染上了幾分惘然。
「娘娘,要不要去湖邊賞花?聽說御花園的垂柳已經抽出新芽了。」銜珠小心翼翼地建議道。
「去忙你的吧。」
銜珠欠身退下。
須臾,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份寧靜,一個身著鵝黃色短襖的俏麗女子大步流星地走來,懷裡還抱著一隻毛色雪白的小狗。
她一邊快步走近,一邊嚷道:「矜姐,雪球球是不是很久沒有洗澡啦,你看它都臭了!」
顧矜回過神來,目光中到底多了幾分柔和。
見顧矜不答,又道:「我方才看到寧嬪,嘖嘖,那張臉氣得不行,你又怎麼她了?」
「她不是個NPC嗎?怎麼還跟真人似的,氣成那個樣子?」陶樂樂挑眉,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解。
顧矜輕輕摩挲著雪球球,淡淡地說:「她覺醒了。」
「覺醒了?!」陶樂樂瞪大了眼睛,一臉震驚,「天吶,什麼《西部世界》演繹法?她真的覺醒了?!」
顧矜沒有理會她的誇張反應,只是緩緩說道:「不止是她。我猜靈動娛樂給所有NPC都開了AI,應該所有人,都有了覺醒的意識。只是只有白芷,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
陶樂樂聽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的媽呀……但他們覺醒了有什麼用?你還是個有肉身的大活人,都被困在這破地方。他們除了集體叛變炸掉這個伺服器,還能幹什麼?可那樣一來,他們自己不也死了嗎?」
顧矜沉默不語。
陶樂樂嘆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算了,矜姐,不如咱們給靈動娛樂低個頭吧。」
「你看,他們不就是不想讓屎山的秘密被人發現嗎?咱們順著他們的意思,把這屎山從承稷身上轉到別處去,你好好在這個世界苟著,等韓醫生找到辦法救你出去。你覺得呢?」
陶樂樂說完後,抬眼看向顧矜,卻發現她依舊沉默,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
「矜姐?」陶樂樂試探地喊了一聲。
顧矜說笑了笑,抬眼時已有了不一樣的神色。
「含煙對你來說,可能和別的NPC沒什麼不同,不過是一個聽著劇本的忠僕。」
「樂樂,除了我,你還有你的世界,有你的朋友,有你的韓醫生。」
「但對我來說,這宮中的日日夜夜,都是她陪著我。」
「含煙,白芷,慶寧,還有……蕭臨川……他們都已不在是簡單的數據了。
「至少對於我,不是。」
「我不能讓他們被如此簡單的抹殺。」
陶樂樂愣住了:「那矜姐,你想做什麼……」
顧矜終於抬頭,看向陶樂樂笑了:「我還沒想好,但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你放心,我會盡力護住自己,也會護住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
陶樂樂笑了,上前抱住顧矜,雪球球被兩個女子夾在中間,無措的嗚咽了一聲。
「我就說嘛,矜姐就是最強的!」
……
乾清宮內,朱紅殿柱映照著天光,將蕭臨川的身影拉得修長。
「淮王雖據關外,卻並未有實質動作。」蕭臨川立於龍案前,手指輕叩案幾,語氣中帶著幾分思慮。
宋文斌捋著花白長須,神色凜然:「陛下!淮王經營數載,根基已深。若不趁此時將其一網打盡,恐後患無窮。更有那些曾倚附淮王的朝臣,也當......」
「那是朕的舅舅。」蕭臨川沉聲打斷。
「呵。」宋文斌冷笑一聲,「陛下連親妹妹都可作為棋子,對慶寧公主尚且能下此狠手。不過一月光景,竟然心慈手軟了?」
蕭臨川一怔,他記得當日處置慶寧時也曾猶豫,可為何最終會一怒之下重責慶寧?
難道......竟是因為顧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