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顧矜低垂著頭,聲如蚊蚋。
自從她救駕醒來,面對枕邊人,她總有幾分彆扭,渾不知深情從何而起。
大殿裡安靜得可怕,只有燭火偶爾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蕭臨川沒有出聲,只是將目光凝在她面上。
顧矜緩緩抬頭,正對上那雙如墨般深邃的眼睛。
那一瞬間,她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蕭臨川的眼中有期待,有執念,有不舍,還有……一種近乎瘋狂的決心。
在看她,卻又像是透過她在看著別人——仿佛想在她的臉上找尋什麼。
「陛下……這是要做什麼?」她試探性地問,聲音里滿是壓抑不住的困惑與恐懼。
「別怕。」蕭臨川向前邁了一步,殿內的光線在他臉上投下詭異的陰影,襯得他英俊的面容更添幾分陰鬱。
「不會有事的,你休息一下,睜開眼,就會想起來了。」
顧矜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想起來?想起來什麼?
她什麼都沒有忘記,她需要想起來什麼?
蕭臨川看著顧矜迷茫的眼神,眼中閃過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
他抬手,指尖輕輕描摹著顧矜的輪廓,從眉心到鼻樑,再到唇瓣,動作輕柔,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專注。
「你不需要明白。」蕭臨川的手掌輕輕捧住她的臉,那觸感熾熱又冰冷,「只需要相信朕。」
顧矜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像是生了根,無法移動半分。
蕭臨川的手指如同冰冷的刀鋒,輕緩而堅決地滑至她的後頸,微微施力,迫使她無法逃離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
「陛下,我害怕……」她顫抖著吐露心聲,眼眶不受控制地染上一層驚恐的緋紅。
蕭臨川凝視著那雙因恐懼而泛紅的眼睛,心中湧起一陣苦澀。
他的矜矜,除了在那些漫長孤寂的夢境中,從未在他面前說過害怕。
「時辰到了。」蕭臨川低語,既有緊張的顫抖,又裹挾著近乎病態的期待。
殿外驟然響起一串鈴聲,清脆而悠。
顧矜霎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仿佛有無形的鎖鏈正拉扯著她的靈魂,試圖將她拖入一個未知而黑暗的深淵。
大殿內的燭火忽明忽暗,如同無數隻看不見的手在撫弄火焰。
牆上的影子扭曲變形,舞動著詭異的姿態,恍若陰間鬼魅在竊竊私語。
顧矜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眩暈,眼前的世界開始模糊扭曲,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如寒潮般席捲了她的全身。
蕭臨川眼中閃過一絲近乎偏執的急切,他猛然將她攬入懷中,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陛下,求您!」顧矜聲音破碎,帶著悽惶的恐懼,淚水不受控制地順著蒼白的面頰滑落。
五明堂內的所有燭火齊齊劇烈搖晃,仿佛受到某種無形力量的牽引。
一股刺骨的寒意自顧矜脊椎攀升,如同千萬隻冰冷的手指正試圖觸碰她最深處的靈魂。
蕭臨川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變化,眼中閃過一絲狂熱與期待交織的光芒。
他宛如著了魔般,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別擔心,一會兒就好。」他死死扣住她纖細的手腕,毫不在意自己的力道已在她肌膚上留下青紫痕跡,卻用一種近乎蠱惑的溫柔嗓音貼著她的耳畔低語,仿佛哄著一個將要入睡的孩子。
顧矜想要掙脫這桎梏,逃離這令人恐懼的儀式,卻發現自己的意識如同被打翻的墨水般漸漸暈染開來,身體不受控制地軟倒在蕭臨川的懷抱中。
在徹底墜入無邊黑暗前的最後一刻,她聽到蕭臨川用一種近乎虔誠的語氣,輕聲念出那個名字——
「矜矜……」
那聲音中包含的情感如此複雜,有思念,有期待,有痴狂,卻唯獨沒有對她——眼前這個顧矜的愛意。
這一刻,顧矜終於明白,蕭臨川竭力尋找的並非她「失去的記憶」,而是一個與她共用同一個名字卻早已消逝的陌生靈魂。
這個冰冷的認知如同一道驚雷,在她的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在她心中激起最後一絲恐懼的漣漪。
……
蕭臨川的掌心沁出冷汗,懷中人單薄的身軀仿佛一碰即碎。
他垂眸望去,顧矜蒼白的唇色在月光下泛著青灰,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拂過她的面頰,拂去落在她面上的香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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