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件不壞的事。
他對蕭見點頭,隨後提著劍跟上江思昭。
有指物針在手,他們直接鎖定了藺恆的位置。跟著指物針一路走到城郊,果不其然發現了站在漠河邊的藺恆。
兩人躲在灌木叢後,江思昭盯著藺恆的背影,小聲道:「他這是在作甚?」
藺恆立在漠河岸邊,如同一尊黑色雕像,垂眸凝視著汩汩流動的河面。
起風了,男人衣擺獵獵,官袍上的青松刺繡張牙舞爪,仿佛隨時要從衣服里跑出。
寂懷月搖頭:「且往下看。」
江思昭耐著性子盯著人的背影,眼前忽地重影,他揉了揉眼睛,那青松竟真的從衣服上跑了出來。
黑色印記懸浮在藺恆背後,青松的枝條往四處延長,足足長成半人高。
「樹妖。」寂懷月語氣凝重,過了片刻,又改變說辭,「不對,是半妖。」
他連忙從衣服里掏出指物針,銀色的指尖直直指著藺恆。
「是半魔半妖體!」
曾經有古籍記載,妖可有三種形態,半人半妖,半魔半妖,純種妖物。其中,半魔半妖最為罕見,因為妖魔靈力相衝,其結合體鮮有能活過成年。
但從藺恆的境界來看,他是一隻成年後期的半魔半妖體。
「何人在此?」
詭異的聲音傳來,寂懷月神色一凜,連忙拉著江思昭的胳膊,躲開了襲來的攻擊。
寂懷月眼疾手快地在兩人身上設下隱身術,藺恆轉身,看向空空如也的身後,冷眸刮過四周。
江思昭屏住呼吸,他隱隱覺得藺恆能看到他。
陰森的獸瞳透過屏障,窺視著人的靈魂。仿佛在打量入侵者的猛獸,一旦有任何異動,便會立刻上前將其撕碎。
藺恆移開眼,重新望著一望無垠的漠河,不知對誰說了句:「退下。」
「半魔半妖體,」江思昭坐在欄杆上,兩條腿晃蕩,問寂懷月:「這是何物?」
寂懷月凝重:「典籍記載,半妖半魔體是妖魔結合之物,藺恆能修煉至如今,想必是高階妖獸與魔物的結合體。」
江思昭若有其事地點頭,他很關心的一點是:「懷月,半魔半妖體厲害麼?」
如果很厲害的話,他們不會打不過藺恆吧。
江思昭越想越心驚,眉心蹙成小尖尖。
寂懷月彎唇,安慰道:「師尊放心,我有分寸。」
江思昭定了定心,臉頰兩側浮現兩個小酒窩。
「好,我信你。」
「半妖半魔體為天地幻化之物,非簡單的妖魔結合體。」
男人低沉的聲音忽地響起,二人齊齊往外探頭。裴長硯緩步走到江思昭身側,陰惻惻視線剜過,將師弟的反應盡收眼底。
他接著道:「其雖叫半妖半魔實則為妖物,修煉之時不甚走火入魔,故而稱半妖半魔。」
江思昭聽得一愣一愣,望向蕭見的眼神里多了一分驚艷。
裴長硯移過臉,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江思昭連忙捋平嘴角,面色變得嚴肅。
蕭見,你一點都不厲害。
「前輩,您說半妖半魔為妖物,但是為何其身上會有魔物氣息?」寂懷月問道。
裴長硯垂眼,姿態居高臨下。寂懷月下意識低頭,這威壓竟堪比掌門。
裴長硯淡淡道:「身為至清峰首徒,學藝不精一愧對師尊,二愧對師門。」
寂懷月臉蛋漲紅,薄唇抿成一道線。
從小到大接受的均是溢美之詞,還是第一次被如此訓斥。
江思昭看不下去了,「世間典籍千萬,總有顧不到的一點,況且懷月還年輕,往後修習的東西肯定比你多。」
「年輕。」裴長硯嗤笑,重重地咬著這兩個字眼,「荒謬。」
江思昭撩眼看他,又想起白日這狗男人欺負他的畫面,他打不過只能嘴上發泄:「懷月今年剛二十一歲,年輕是事實,反倒是你,看起來應該幾百歲了吧,仙君。」
很好。
裴長硯額角跳動,努力忍耐著骨子裡的暴虐,袖口下掌心不斷蹂躪羊脂玉玉佩。
寂懷月胸腔滾燙,仿佛有暖流流過,他艱難地將視線從師尊背影移去,對裴長硯拱手行禮,姿態謙卑:「前輩教誨的是。」
「敢問前輩,藺恆身上的魔族氣息可是因為吸食了魔物才會產生?」
裴長硯氣息沉了沉,若不是寂懷月是他玄靈山弟子,他此刻早已出手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丟到九霄雲外之外,讓他此生無法靠近江思昭。
「人族有一道禁術,可以通過奪取比自己法力高強者的法力來增加自身修為,此高強者不論人妖魔。藺恆本體為妖,之所以變成半妖半魔體應是借用此禁術,吸食多個魔物的魔氣所致。」
寂懷月謙遜彎身:「多謝前輩賜教。」
午時,小院陽光清透。今日是農曆六月初一,小暑,日頭比昨日盛了不少。
院裡有棵巨大的柏樹,枝葉繁茂,遠遠望去像是個毛絨絨的綠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