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黯淡的屋裡,有男人的聲音傳出。
一個坡腳矮瘦的漢子扶著門桌走出,眼神失焦地看向大門所在的方向。
「爹?」
「是,是我。」
咕咚一聲吞了口口水,王多民擦了擦頭上細汗,笑著向安哲解釋,他乾裂的嘴唇微微顫抖,嗓音有些喑啞。
「這是我兒子,王多梓。」
多梓,多子,寓意簡單而又明確,很符合大莊村渴男盼男的風氣。
「哦,哥哥好。」
安哲順手掛了個狀態,順便瞄了眼系統後台,看有沒有和之前莊燦那樣鬼怪偽裝人類的情況。
可惜的是,並沒有。
王多梓實名給他刷了小半頁的負面能量值,當著安哲的面也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頭上的短髮都有些炸了。
「爹,男,男的啊?」
王多民嗯了一聲,沒有多言,只是提高了嗓音高高說到,仿佛強調,也仿佛提醒。
「村莊說嘞,讓這個娃跟咱做這次的嫁衣!」
「這,這……行吧……」
因為眼盲的緣故,王多梓的表情管理很不到位。
王多民話音落地的那一瞬間,他臉上表情猛地扭曲了一瞬。
失焦的大眼睛裡閃過驚訝與惶恐,片刻後,王多梓面色慘澹地笑了笑,起身往屋裡摸去。
「娃,進來吧,嫁衣不好做,可廢時間嘞。」
安哲挑眉,跟在王多民的身後走進屋內。
走過高高的大門,屋內的光線卻很是昏暗,光亮似乎僅照亮了門口的那一塊空地,屋裡的其他地方昏暗模糊地混著一片黑。
「我們父子倆習慣不開燈了,農村人比較節省,娃子你多適應一下。」
牆上有老式點燈的拽繩,但王多民卻一點沒有開燈的意思。
屋裡立著高高的木棍,木棍上掛著許多還沒做完的紙片嫁衣,喜氣的斑駁紅紙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飄著,恍惚間好似一片片流動在黑暗中的血。
「做這個忌諱太亮,越暗越好,陰氣越重的地方上顏料效果最好。」
「最忌諱的啊,就是顏料沒有上夠,半紅半白的嫁衣出嫁,那就不是喜,變成了煞,手藝人用命去填,還是填不滿,會死好多的人……」
黑暗中,王多民原本怯懦的眼亮著灼灼的光。
他和王多梓一起看著安哲,在滿屋半紅不白的紙嫁衣中,仿佛兩個擇人而嗜的老鬼。
目光在這些嫁衣上掃了一眼,隱約有了猜想的安哲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