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一個人重新開始,不難。
趙母孜孜不倦地分析著韓謙與趙萊結婚的好處,好像在分配兩頭即將**的牲畜,此時趙郢卻想起在大學某個學期末做的一道判斷題。
百分之五十的正確率,要的只是一個抉擇。
「媽,我知道了。」
他疲憊地閉上眼睛,「你們回去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想,韓謙似乎很容易就喜歡上他了,一見鍾情,認定即確定。
既然愛一個人這麼簡單,那他恨一個人又有多難?
總得有人做惡人,趙郢當剛剛好。
第20章
韓謙在登機前向趙郢發了條簡訊,告訴他自己幾點鐘降落,訂的哪一家酒店,事無巨細。
飛機上沒有信號,他閉著眼睛在《指環王》三部曲里盲選一部打發時間,睡一覺起來剛好落地。
他八歲之前一直住在洛杉磯,那時他媽媽還沒徹底息影,但因為名氣很小,大多出演的是不重要的配角,或者窮凶極惡的反派角色。
Greta Hofmann,韓謙母親的名字,見過她的人很難忘掉那雙如湖水般憂鬱清澈的灰藍色眼睛。她總是把韓謙帶到片場裡,讓他乖乖的不要亂跑,答應等工作結束給他買一個冰淇凌甜筒。
「Hey,Andy!」說話的男人是和韓謙母親搭檔的男主角。
這次他媽媽終於當了回女主角,小成本電影,俗套常見的文藝愛情片。整部電影拍攝下來,除了那隻自小陪伴在女主身邊的小狗,所有人的結局都很悲慘。
韓謙禮貌地朝他點點頭,那人大掌落在他頭頂,逗小貓小狗似的揉了揉。
男人用英文玩笑著說,現在我就是你的爸爸嘍。
「Nope,you『re not.」韓謙對此無動於衷。
當他出現在片場,有不下二十個人對他說過類似的話。他又不傻,自從韓謙有自我意識開始,他媽媽就無比坦誠地說過,他的生父是一位來自中國的生意人。
Greta提起那個人時眼神仍然溫柔,在她的描述中,喬彬程儒雅而低調,同時又很風趣,尊重她的夢想與追求。
「那為什麼這麼多年我從來沒見過他?」韓謙打破了她的幻夢。
他很早就學會照顧自己了,也學會照顧他那個時常丟三落四的母親,提醒她粉餅和乳液被遺落在了房間的哪個角落。
「這不重要。」
棕發藍眼的女人塗著大紅色的口紅,隨後輕輕捏著他的鼻尖:「Andy,你只需要知道,愛一個人是一輩子的事。」
中途放棄的都是負心漢,這句話是韓謙後來加上去的。
八歲,韓謙被喬彬程認回本家,他的母親收到一筆豐厚的補償,足夠她享樂一輩子。
實際上,她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瀟灑,「欺騙」這個詞貫穿著她與喬彬程的關係,她在漫長歲月中的等待不過是一場徒勞。
喬彬程白手起家,與杜家千金結合,再一次鞏固了雲升的地位。杜家的女兒更像是商業夥伴,而韓謙的母親只是他的露水情緣。
她早年在好萊塢透支了全部的青春,藥物成癮、揮霍無度,那筆補償沒有撐過幾年就被消耗殆盡。
韓謙十五歲那年回美國探望她,那張曾經風華絕代的臉逐漸消頹,像退潮後出現在海灘上的礁石,兩頰凹陷,只剩高高的顴骨支撐著皮肉。
他在一家實驗室為母親申請到一隻退役比格犬生下的小狗崽,Greta有所好轉。
飛機降落在停機坪,韓謙拖著行李箱到達一家私立療養院。
穿過寬闊的青草地,一隻戴著項圈的垂耳小狗濺起地上的草屑,用鼻子拱了拱韓謙的褲腿。陽光亮得晃眼,他視線直直盪過去,不遠處的輪椅上坐著他的母親。
「照顧你的護士說你又在偷偷服用藥物,並且在你的房間裡搜到了一盒沒抽完的煙。」韓謙說英文的語速很快。
他半蹲下來,將搭在女人腿間的毛毯整理一番,以免空氣漏進去:「還說你試圖自殺,割腕一次,吞安眠藥三次。」
女人比先前豐腴了一些,臉頰長回一點肉,至少精氣神看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