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得很辛苦吧,趙郢。當時為什麼一定要和我分手呢?我們完全可以繼續維持這段關係,只要不被人發現就好。更何況,你的父母應該也接受不了你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你遲早也是要和女人結婚的。」
廖彥川望向站在趙郢身後的韓謙,他總覺得這個人但從外形看有點熟悉,卻想不起來他能與自己認識的哪一位對上號。
但他還是禮貌地對韓謙點點頭,慢條斯理地問:「這位先生,你說對嗎?」
韓謙沒有回答。他拐了個彎,繞開趙郢衝到病床邊,單手拽著廖彥川的藍白病號服衣領,把人從床上微微提起。
摘掉墨鏡、鴨舌帽以後,廖彥川瞳孔微縮,激動地掙紮起來,嘴裡發出「你」之類的單音。
「認識一下,廖先生。」韓謙肅然的時候,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傳達出一種無機質似的冷淡,「我是Alex Hofmann,我的表弟Andrew Hofmann你或許認識,他中文名叫』韓謙『。」
設想一下,當一張與已死之人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你眼前,並用兇狠的目光死死盯著你的時候,任何人都不可能繼續平靜下去。
韓謙沒有鬆手,拎一個一米八的成年男人跟飯後甜點差不多,「你很喜歡被崇拜的感覺。所以,你在燕城的那些男伴也是因為這種崇拜,才能和你維繫長期關係的嗎?」
「你——」
「我怎麼知道的?」韓謙笑道,「廖先生,你的事跡並不難查。也許你的妻子杜蘅女士,也並沒有你想的那麼愚蠢好騙。據我所知,這些年你大約與三位數的人發生過關係,達成長期感情的,有一半是你帶的實習生。」
「到底是「你為了趙郢離婚」,還是「這些不乾不淨的勾當終於露出馬腳」,在我把證據傳到杜衡私人郵箱之後就有分曉了。」
趙郢對於他說的這些一無所知,驚訝之餘,他也被廖彥川驚人的約/炮頻率狠狠震撼到。
其實多數人對自己的第一任都有初戀情結,趙郢也有,但在分手後的第二年就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他有點為當年的自己感到難過,他心想,原來爛掉的人並非一夜之間開始腐爛。
他們往往從最深的地方開始潰爛發霉,當痕跡延伸到表層,就說明這個人已經從頭到尾地爛透了。
趙郢撿起一張插在果籃當中的祝福卡,字跡龍飛鳳舞,兩行祝福廖彥川早日康復的黑體字下方是一個人的簽名落款。
「那張照片是張簡榮拍的?」他說道。
看到廖彥川臉色一變,趙郢知道他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張簡榮這個人精得冒油,又長袖善舞,第一次被廖彥川找上門,不會貿然同意他的請求。但事不過三,他最終還是會答應與廖彥川合作。
趙郢心想,張簡榮起初可能不知道廖彥川要他拍的具體內容,等到真正上了賊船,發現事情沒他想得那麼簡單,下一步就是給自己留後路了。
於是他把這張照片發給了杜蘅。
還有這個果籃,張簡榮是不是也料到他會來醫院,順便賣他個人情?
看來張簡榮比廖彥川更適合在知乎開付費職場專欄。
趙郢在腦子裡整理出一個來龍去脈,輕輕碰了下韓謙的手臂,「行了,放手吧。」
廖彥川領口的抓力猛然一撤,他直挺挺地倒回病床,狼狽地撫平胸前被擰皺的布料。
「你也沒有很愛韓謙嘛。」他擠出一抹勉強的笑,「人死了沒多久就和哥哥搞在一塊。」
他朝韓謙「餵」了一聲,說:「趙郢從來不會對誰百分之百的坦誠,他壓根不懂怎麼愛一個人,所以你永遠沒辦法走到他的內心深處。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早晚會受不了,還是知難而退比較好。」
韓謙當即就想動手,卻被趙郢拉住胳膊,拖著往門口的方向走。
「管好你自己。我的建議是,有空查查艾/滋。」在被趙郢拖出去之前,韓謙鳥語花香中英混雜的髒話迎來最後一句結語。
隨著房門「砰」的一聲響,趙郢淺淺呼出一口氣。
廖彥川話糙理不糙,他的確是個……不坦誠的人。
他不是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他是害怕自己的伴侶在收到那份不那麼健全完美的感情後,會產生失望的心理。
到底是他對自己太不自信。
至少那個時候他該對韓謙坦白,而非不明不白地結束婚姻,自以為灑脫地把人從自己身邊趕走。
「趙郢。」
韓謙重新戴上鴨舌帽,帽沿的陰影掃過眼眉,仿佛籠罩著一層陰翳:「是不是又想提分手?沒事,你提了我也不會答應的,跑到天涯海角我也照樣找過來。」
「又不是出軌,你也沒有移情別戀。每個人都有不想說出來的事,就像我也不希望你知道我三歲還尿過床。」他雙手插兜,做了個很酷的表情,「好了,你現在知道了。」
趙郢:「……」
因為聽力絕佳,等反應過來他聽到了什麼內容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
「而且你已經道過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