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郢沉默不語地將手機調轉方向,示意他自己看記錄。
杜家的公司是家族企業, 在燕城紮根已久, 好比一棵長了百年的老樹, 根系發達枝繁葉茂。杜蘅是喬彬程現任妻子杜女士的家族成員,按輩分, 應該是他們女兒的表姐或者表妹。
韓謙的手指滑動幾下,疑似一目十行地過著群聊的對話, 半晌趙郢聽見他咬牙切齒地擠出三個字:「狗男女。」
在狗窩盤成一個弧形的比格犬動了動耳朵, 高昂地「汪」了一聲。
韓謙:「……。沒說你。」
公主又把腦袋低下了。
「當初劉總找我談話, 說廖彥川和杜蘅的關係岌岌可危,兩人貌似在冷戰。這會不會是他們商量好的仙人跳?」
趙郢在真正組織好措辭前不會回復杜蘅, 當務之急是理清思路。
他半截小臂橫在胸前的餐桌上,仿佛頃刻間進入到工作狀態, 嚴謹地假設情況:「廖彥川負責找機會靠近我, 讓人拍下這種容易出誤會的照片,杜蘅則以受害者的身份聲討我,用負面輿論逼迫我離職。」
「等等, 還有一個問題。」趙郢抬眸望向韓謙,「你有見著偷拍的人嗎?」
「沒。」韓謙搖頭說,「那人在我來之前就走了。」
他把照片放大一些,著重觀察了一下拍攝角度和清晰度,「不過從細節看,你和廖彥川的輪廓都很模糊,畫面中還出現了拖影,那個人走得挺著急。」
「業務不熟練啊。」韓謙評價道,「好歹請個專業點的呢?參照那些扛著』大炮『拍明星的站哥站姐,人家出的圖連毛孔都看得清。」
趙郢:「……」那還是算了。
他並不想被全公司的人看到臉上的毛孔。
「我不覺得是仙人跳,趙郢。你的那位初戀前任智商沒那麼高,杜蘅的自尊心也強得難以想像,她絕不可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對一個男人別有居心,哪怕只是做戲。」
韓謙嘲諷道:「我更偏向於是你的蠢貨前任心思太明顯,被我這位』表姐『無意中發現了而已。」
他話里話外貶低廖彥川的意思也很明顯,趙郢大老遠就聞到一股酸酸的醋味了。
韓謙這番酸言酸語仿佛一支放鬆劑,讓他緊繃的肩背鬆懈下來,縈繞在周圍的壓抑感也消失了一大半。
趙郢把手機拿回來,腦海中大致有了思路,於是他點開群聊回復道:
[杜總是新聞學出身,想必比我更清楚什麼是』視覺欺騙『。僅用一張借位照片就含沙射影我與廖經理有不正當關係,杜總是否違背了本專業的初衷?]
[且不說那天我是被邀請上山,身為已婚人士,我對我的伴侶也沒有任何背叛的想法。清者自清,杜總方便的話可以在私下與我溝通,我不介意出示我的結婚證件證明我的感情狀態。]
[如果杜總執意偏執己見,屆時就讓雙方律師進行交涉,我們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
他發完最後一段,劉總開啟了全員禁言,卡的時間剛剛好。
一眨眼,劉晉的電話撥了過來,趙郢點了接通。
「趙郢,你……什麼時候的事?」他的感情狀態對外一直保密,劉晉感到驚訝很正常。
趙郢從靠椅上起身,經過客廳又停下了,他現在已經不需要再避開韓謙。
「快兩年了吧。您知道的,我並不想在公司暴露太多自己的私生活。」
劉晉在電話里沉默幾秒,說:「是公司內部的同事?」
趙郢「唔」了一聲:「算是。正巧劉總您也認識。」
「我認識?」
劉晉登時起了精神,開始可汗大點兵,將分公司對得上號的人全提了一嘴,白舒沅都沒能逃過他的魔爪。
中老年人的想像力堪比天馬行空,趙郢見他越說越離譜,與反過來趴在椅背上的正主對視一眼,眼底含著笑:「這些都不是。」
「您大概率想不到的。」他輕快道,「是韓謙呀。」
「韓……咳,韓什麼?」劉總一陣咳嗽,咳得氣喘,「韓什麼?」
「韓謙。」趙郢說。
劉晉那邊長久沒有回應,但通話又在繼續,趙郢猜他正努力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