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抵著皮膚又深入了幾分,瑰麗的鮮血霎時綻出,落在刀尖上格外顯眼。
姜逢嗤笑了一聲,像在笑他的天真,「徐卻?是吧,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叫——姜逢。」
他猛地睜大了眼睛,姜逢繼續道,「不相信嗎,因為你的手下告訴你,姜逢已經死了,對吧?那我再告訴你,死的那個女人,叫姜迎,是我的姐姐,馬上就要成婚。在你眼裡,是不是所有人的命都像螻蟻一樣低賤,你想殺誰誰就必須死?」
徐卻被趙覃風點了穴,此刻動彈不得,只能用一雙眼睛瞪著姜逢。
「在你心裡,究竟什麼才能讓你在意呢?江山嗎,你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大敵當前,你卻只顧著籠絡自己的勢力,你寵信宦官,分散皇權,你在意的只是你想像中的權力。」
「真正合格的帝王,是不會把劍刃對著自己的子民的。」
就在說話間,下頭局勢似乎又有所改變,原本大好的局勢被扭轉,奚穆忽地將手中刀刃對準玄甲軍,不消片刻功夫,許多玄甲軍在毫無防備之際便倒下了。
眾人大驚,皆驚悚地看向他,唯有徐來與江臨川並不意外,就連翟季宣也狠狠吃了一驚。
「你早就知道了?」奚穆問。
「不錯。」徐來點頭,「若說上回我懷疑是翟季宣故意將作戰計劃透露出去,可這回他並不知情,就只有咱們自己人知道,臨川有多痛恨皇兄我是知道的,他斷不可能背叛我,那就只有你了,不過我倒是想不明白,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奚穆諷刺一笑,「你不會以為,是我背叛了你吧?你就沒想過,我一開始就是聖上的人?」
徐來嘴角笑意凝住。
「徐來啊徐來,你確實太天真了,總是喜歡把人往好處想,這一點姜逢倒是沒有說錯。」
「我確實從小就跟在你身邊,可更早的時候,我就是聖上的人,是他把我安插在你身邊,監視著你的一舉一動,我承了聖上的恩,自然要為他賣命。」
陳最陌生地看著他,像是從來都沒有認識他過,「所以這些天,你都是裝的?就連對王爺的擔心都是裝的?」
奚穆不說話了。
是裝的嗎?
或許有,但更多的是真心實意的擔心。蘅川一戰後,聽聞徐來下落不明他便沒有趕盡殺絕,他希望徐來就此隱姓埋名,永遠都不要回來,可他回來了,不僅回來,甚至意欲篡位。
潁州水患那天,徐來失蹤,他確實擔心,不想徐來死,十餘年相伴的感情做不得假,可這一切,比不上他侍奉了更長時間的君主。
他或許不是一個明君,甚至不適合治理國家,可是從小到大的訓誡刻在他的骨子裡,他只知道,他要護著的,是徐卻,任何人都不能跨過他去。
他舉起手中的刀,第一次對準徐來,「徐來,怪就怪在你不該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徐來捏緊了手中的破山,猩紅著眼上前迎戰,奚穆從來不是他的對手,但徐來念著往日情分,並沒有下死手,一直處處留有餘地,陳最看得著急,二話不說衝上去幫忙。
奚穆漸漸招架不住,吃力又麻木地重複手中動作,陳最瞅準時機,猛地按下槍柄上的開關,槍頭霎時迸出,向著奚穆的脖子纏繞而去,他狠狠用力,奚穆赫然倒下,大睜著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徐來動作定住,似是不敢相信他就這麼死了,陳最擦淨臉上血跡,稚嫩的臉上顯出幾分狠辣來,「王爺,是他該死,他枉顧數萬將士性命,更何況我父親也是被他間接害死的,我殺他沒有錯,任何一個對咱們造成威脅的人,都該死。」
姜逢縱觀了全程,見陳最最後乾淨利落下手毫不留情,她忍不住在心底叫好,徐卻見大勢已去,只好軟和了語氣,「小姑娘,你先放開朕,咱們有事好商量,我是徐來的親兄長,若是我皇弟知道你對我動手,你覺得他會原諒你嗎?」
忽而,他又轉變了語氣,變得十分急促,對著一旁巋然不動的趙覃風吼道:「寧王,你是死的嗎?還不護駕!」
趙覃風笑了笑,一臉歉意:「聖上,臣也想護駕,可挾持您的是臣的親女兒,您知道的,父母總算拗不過孩子的。」
「什麼?」
「對不住了聖上,此事恕臣難從命了。」
「你……」這回徐卻是真的慌了,他身不得動彈,只一張嘴皮子還能動,見趙覃風是鐵了心不幫他,他驚恐地望向徐來,正想喊他,姜逢不知哪兒來的一張帕子塞進他嘴裡,給堵得嚴絲合縫。
「你不是覺得對不起徐來嗎,既然要向先帝請罪,還等什麼百年之後,我現在就送你下去見先帝!」
姜逢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匕首。
第48章
一個時代落幕了。
姜逢面無表情地擦掉臉上的鮮血,忍不住抬眼望著陰鬱的天空,眼眶忽然有些發熱。
姐,我為你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