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徑誇讚,將軍好福氣,娶得了如花美眷。蘇月也很替他們高興,不過新房裡太多人,恐怕會引得新婦不自在,便識趣地退出來,盤算著時候差不多了,外面應當要開席了。
打算先去挑個位置坐定,首輔夫人見到她,忙起身熱略地招呼:「辜娘子,我們這兒還有座,快來。」
蘇月實則和她們不太相熟,在座的人里唯獨認出了寶成公主。這是她婚後頭一次露面,人人都對未來的皇后笑臉相迎的時候,她卻垂著眼,慢慢拿手絹擦拭面前的酒杯和銀箸。
首輔夫人相邀,不能推辭,蘇月落座前先同眾人致了歉,「梨園中還有要務亟待處置,怕是喝過了新郎官敬酒就得回去。提前離席多有不恭,還請諸位夫人見諒。」
大家都說不礙的,「女子一生困守在後宅,獨獨娘子能立一番事業,為我們女子爭了光,我們還能因這種小事見怪嗎。」
也有人感慨,「大娘子是有福之人,得陛下虔心護佑。聽說上回彭雍那幫人裹挾陛下,逼迫陛下當庭杖責娘子,陛下竟要替娘子領罪。我家主君回來說起,著實把我驚呆了,陛下這樣的人物,能如此護佑女郎,多難得!陛下對滿朝文武來說是傲視天下的君王,對女郎來說,卻是體貼入微的好郎子啊。」
蘇月還能說什麼呢,皇帝陛下的偏愛有目共睹,自己再自謙,倒顯得虛偽了。
眾人都在嘖嘖嘆服,對面的寶成公主卻浮起了涼笑,放下手裡的空酒盞,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裴府也算高門大戶,用的銀杯上竟有黑點,怎麼擦都擦不掉。」
這話一出口,都聽得出是在指桑罵槐,大家一時沉寂下來,面面相覷,不知如何緩解尷尬。
蘇月知道這位公主素來看不起自己,她有公主的傲性,她驕傲她的,本來和自己沒什麼關係。自己呢,並不是個攻擊性強的人,也不太願意揭人傷疤,但這種莫名的惡意不能苟同,便低頭看了下杯盞,順口應道:「銀杯不是很好麼,砸不壞,捶不爛,不像精瓷的杯子,一失手就碎了。」
這下寶成公主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了,所謂的碎不碎,不就是在隱射她國破家亡嗎。於是哼笑一聲,「銀杯放在御案上,分明不值一提,卻也身價倍增,真是時也運也。」
蘇月奇異道:「銀杯怎麼不值一提了,明明很值錢呀。公主以用銀杯為恥,那將軍宅中,用的必是金杯吧?」
三言兩語徹底堵住了寶成公主的嘴,這商戶女口齒伶俐,根本就是在揭人的短。
李再思娶她,本就是做填房,正室夫人死後,後院還有四五個妾室,三兒一女。雖說丈夫對她不錯,但家務事那麼繁雜,能好到哪裡去。如今還要被嘲笑金杯握在了莽夫手裡,寶成公主半點便宜沒占著,自然越想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