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乙擺手,「按我說的做。」
丹穗也醒了,她熟練地伸手進襁褓摸摸孩子,說:「韓乙,你等會兒,你閨女的尿布又濕了。」
「哪兒那麼多的尿。」韓乙嘀咕,他去拿乾淨尿布,又嘀咕說:「這回尿了褲子她不哭了,看她還鬧著不肯睡,這下困了吧。」
飛雁站在一旁看他們夫妻倆相互搭把手給孩子換尿布換衣裳換襁褓,她笑道:「你倆一夜就體會到養孩子的難了。」
「難得很,比我頭一次殺人都難。」韓乙笑著嘆氣,「你是不知道,這丫頭一夜吃了四次奶,我感覺我沒睡多久她又餓了。」
「我哪會不知道,我也養過孩子,等她長大一點就好多了。」飛雁說,「對了,二哥,你還帶隊操練嗎?你夜裡睡不好沒精神,要不然你搬下去睡,我睡上來幫忙照顧孩子。」
「不用!」韓乙忙拒絕,丹穗情緒不對勁,還是他守在一邊照顧著為好,他不在,她再把火憋心裡,可彆氣得移了性情,最後還是他受罪。
丹穗聽他這麼說,她也就不吭聲,他照顧她和孩子,總比旁人照顧要方便些。
韓乙把襁褓搭出去晾著,他端尿布盆和燒盡的炭盆下樓,上樓下樓的人見他這副樣子都覺得陌生,待見他又去洗尿布,一致誇他是好男人。他上來送尿布和炭盆的時候,美滋滋地在丹穗面前學舌:「人家都誇我是個好男人。」
丹穗不掃興,她捧場道:「不是好男人我才不嫁。」
韓乙越發高興,他趁機提條件:「那你可別跟我念你的聖人言了,我不需要聖人的指點。」
丹穗斜他一眼,韓乙覺得有門,他笑笑,不窮追猛打,說:「我下去操練了,有事你讓飛雁去喊我。」
丹穗點頭,「去吧。」
等韓乙走了,飛雁說:「沒看出來,我二哥還挺有意思。」
「是還不錯。」丹穗承認,她想了想,幼兒啟蒙之類的書對他來說是無用,他二十多歲了,也不會去聽那些教導,畢竟她對聖人言能倒背如流也沒成為一個賢良淑德的好女人,她放棄了昨夜的執念。
「飛雁,你想不想跟我學聖賢書?」她問。
「我?」飛雁連連擺手,「我大字不識一個,學什麼聖賢書,可別笑死人。」
丹穗聽出她的意思,她不像韓乙一樣瞧不起書中的道理,只是如大多數人一樣,認為念書是一件極高貴的事,恐於接觸。
「不識字也沒妨礙,你跟著我念,我教你背,再跟你解釋每一句的意思,重在理解。」丹穗說,「我們就在屋裡學,有什麼笑人的,我不笑你。」
飛雁撓撓頭,「那……你不累啊?」
「我累了我知道歇,你讓我一直睡,我也睡不著,不睡躺著發愣又要想亂七八糟的事。」丹穗說。
「那行吧……我要準備啥嗎?」飛雁很是忐忑。
「不用,我讀一句,你讀一句就行。」丹穗從最簡單的三字經開始教。
就此,丹穗開始了白天教飛雁念書,晚上跟韓乙鬥嘴的月子生活。
*
一筐炭見底,丹穗到了出月子的日子,韓乙也攢夠辦席的食材,在前一天邀請曲丁慶和孫大成等四家人、劉寨主夫妻倆和馬縣官以及六個鄉長來吃他女兒的滿月宴。
半晌,魏丁挑著沉甸甸的兩個筐來了,韓乙看見他吃了一驚,不過一個月沒見,他萎頓了好多,也瘦了。
「二哥,我想明白了,我缺的是有人照顧我,所以才想陪飛雁姐一起過日子。我已經想明白了,你看能不能讓我也搬過來?我不想一個人住。」魏丁見到韓乙,二話不說先表明態度。
「這還需要想明白?沒想明白之前你在想什麼?」韓乙問。
魏丁一噎。
「搬過來就別想了,這兒沒你住的地方,不過你可以晌午過來吃飯,晚上還回春水寨睡覺。」韓乙經曲夫子教訓,他擔起兄長的職責管束魏丁,他瞥一眼沉甸甸的竹筐,說:「糧食和肉留下來,衣裳和被褥你走的時候記得帶走。」
魏丁不願意,「我如果不走呢?」
「你別想再進定安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