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震川面色淡淡的:「你是覺得止血一定要作用在患處吧。」
陳耕良沒有吭聲,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祝震川冷笑:*「無知,針刺止血,針刺,什麼是針刺?單純刺激肌肉可不叫針刺,必定是扎的穴位!不同部位出血,取穴也會不盡相同,針進血止。」
陳耕良愕然:「這也太匪夷所思了。那祝老,針刺止血,很難嗎?效果怎麼樣?是真……有效嗎?之前咱們五六十年代普遍用的針刺麻醉,效果就……呵呵,現在病人都不願意用這種麻醉方式了。」
祝震川沉默片刻,才低聲說道:「針刺止血和針刺麻醉是兩回事,針刺麻醉當年是被濫用了,因為麻醉藥物匱乏,就把針刺麻醉當成唯一能用的麻醉手段,實際上針刺麻醉有局限性,並不是所有手術都適用針刺麻醉,而且針刺麻醉原本也應該配合藥物一起,才能發揮最大作用。濫用針刺麻醉的結果就是,讓病人對這種麻醉手段徹底失去信心,現代……西方麻醉藥物發展又特別快,人們就更願意選擇新的麻醉藥物。」
陳耕良點頭,的確如此。剛建國的時候,國內真是一窮二白,麻醉藥物基本也處於一片空白,那想要做手術怎麼辦?
針刺麻醉已經在臨床上被很多手術證明是有效果的,那就用針刺麻醉嘛。
也不管是什麼手術,不管適用不適用都用,濫用。
起效的病人不會多說什麼,效果不好的病人手術過程簡直是噩夢,鬧出來以後人們就很難再相信這種麻醉手段。
現在醫院裡,已經幾乎沒有針刺麻醉使用的案例了。
祝震川又說道:「針刺止血比針刺麻醉更難,非常難,當今國內還活著的那些做到過針進血止的,不足五人,我也做不到。」
他不能說是完全做不到,只能說效果不像記載和傳說中那麼立竿見影,比如外傷的情況下,他只能做到減緩病人失血速度,做不到文獻記載中的針進血止。
中央保健局的那幾位堪稱國寶的老先生,年輕的時候能做到,但現在能做到的,大概也就只有兩位,連自己的師父現在都做不到。
陳耕良輕聲提醒:「祝老,給這病人行針的是個農村小姑娘,大概是自學的中醫。咱們給病人做腰穿取腦脊液進行診斷,病人的出血量應該不大,所以自行止血的可能性非常大,若真是急性大出血,病人早就沒了。」
祝震川抿唇,他何嘗不明白陳耕良話里的意思,特意點出來行針之人是個農村小姑娘,一個小姑娘學醫能有幾年?又怎麼可能真的會針刺止血?
要知道那幾位老先生從未懷著法不輕傳的心思,他們恨不得對學生傾囊倒篋。
可學不會就是學不會,明明取穴完全一樣,行針手法也完全一樣,可就是達不到效果。
就連祝震川自己,也只學了一半。
所以在這種地方,一個自學中醫的小姑娘會針刺止血?
怎麼可能!
祝震川嘆氣:「是我想多了。」
不過這會兒有點時間,他還是想去看看。
即便那個自學中醫的姑娘並不會真正的針刺止血,她也不是完全一無是處,甚至可能有些天分。
比如她是怎麼判斷出病人是腦出血,而不是腦血栓?
要知道這兩種情況,病人所表現出來的症狀可能會有一定的相似,一般人很難準確判斷。
就算是送來醫院,醫生也需要藉助各種檢查最終確診。往往這一耽誤,耽誤的就是病人的生命。
他們村的赤腳大夫不就判斷錯了嗎?
見祝震川還是要過去,陳耕良也不打算阻攔,無非是浪費點時間罷了。
正準備走,副院長就安排人過來說,梁書記母親頭疼病又犯了,已經到醫院,現在安置在病房。
陳耕良都不用多思考,就直接說道:「祝老,這可真是趕巧了,梁書記的母親梁老太太突然發病住院,她的病情比較急,疼起來要命,老人家年歲大了,要不咱們先去看看老太太?周主任你給祝老介紹一下樑老太太的病情。」
「好的院長。祝老,梁老太太這頭疼病已經好些年了,診斷是三叉神經痛,疼痛症狀非常嚴重,她之前也多次來咱們醫院治療過,經過多次針灸、中藥、西藥的治療都沒有顯著效果……」
醫院神經內科的周主任給祝震川介紹病情,順便帶路。
祝震川大步流星地一邊走一邊聽,壓根沒有再跟金家人打招呼的意思,就連金元寶的那位副縣長姐夫,祝震川也沒多理會。
可祝老能這麼「任性」,陳耕良這個院長可不能不懂人情世故啊。
陳耕良偏頭看向身後的鄭巧月:「小鄭,你跟上,注意服務好祝老。我稍後再過去。」
鄭巧月笑道:「您放心。」
人都走了,陳耕良這才又看向副縣長孫慶江和他老婆金麗榮,主要是在給孫副縣長解釋。
「孫縣長,夫人,祝老來看望一位老朋友,回來的時間有限,大概只待一兩天,必須得抓緊時間考慮。我也是托關係跟祝老搭上話,說是咱們醫院有比較奇特棘手的病例,才請祝老過來一趟。若非如此,想要請到祝老出手,基本沒有可能。」
副縣長孫慶江很清楚,哪怕是他這個級別生病了,也不夠資格找祝老給看病,更何況是他老婆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