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妙心想這樣也好,省得她不知道怎麼面對爺爺。
廚房的鍋里留著早飯,她簡單吃了幾口,就端著一盆衣服去河邊洗。
她蹲在河邊,用力搓洗著床單上的痕跡,指節都泛了白。
「妙妙,這麼晚才來洗衣裳啊?」隔壁王嬸挎著菜籃子經過,笑眯眯地打招呼。
她手一抖,差點讓被單順水漂走,「啊……是啊……」
「哎喲,這床單怎麼……」王嬸眼尖地瞥見那塊明顯的痕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意味深長地轉了話頭,「妙妙,談對象了沒有啊?」
沈妙妙的耳根瞬間燒了起來,手指緊緊絞著濕漉漉的床單,慌亂地搖頭:「沒,沒有呢。」
王嬸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目光在她頸側一掃而過——那裡有幾個曖昧的痕跡。
「年輕人嘛......」王嬸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肩,「不過啊,可得擦亮眼睛,別被壞人騙了去。」
沈妙妙渾身一僵,總覺得王嬸話裡有話。她無聲地看著對方片刻,才掀起唇:「王嬸說的是。」
她將最後一件衣服擰乾,水珠滴滴答答落進木盆里。她站起身時,腰腿的酸軟讓她險些沒站穩。
「哎喲,小心點!」王嬸連忙扶住她,目光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欲言又止,「妙妙啊,要是......什麼難處,記得跟嬸子說。」
沈妙妙勉強笑了笑:「謝謝王嬸,我沒事。」
她端起木盆離開,腳步比平時慢了許多。走到半路,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王嬸壓低的聲音——
「老沈家的丫頭,怕是被哪個混帳欺負了......」
沈妙妙腳步一頓,眼眶驀地發熱。她咬了咬唇,加快腳步離開。
推開院門,沈愛國正蹲在井邊磨刀。聽到動靜,老人動作一頓,頭也不抬地問:「洗好衣服了?」
「嗯。」沈妙妙輕聲回應,走到晾衣繩下面,將衣服一件件搭上去。一時間,院子裡異常靜默。
就在此時,周婷婷從外面回來了。
「妙妙,我跟你說,黃莉莉在縣城開了一家美容店,老掙錢了,她現在急需人手,問你要不要過去幫忙?」
沈妙妙有所猶豫。
沈愛國見狀,乾脆替她做主:「她去。就不知每個月能拿多少薪水呢?」
「包吃包住,每月兩千。"周婷婷豎起兩根手指比劃著名,「幹得好還有提成哩!」
沈妙妙張了張嘴,卻被爺爺搶了先:「兩千?」去年老陳家閨女去紡織廠還拿兩千五呢!」
「哎呦沈爺爺,這能一樣嗎?」周婷婷湊近壓低聲音,「美容院接觸的可都是有錢太太,隨便搭上個關係,以後......」她意味深長地眨眨眼。
沈愛國粗糙的手指在磨刀石上頓了頓。院子裡靜得能聽見晾衣繩上水珠滴落的聲音。
「去。」老人突然說,刀鋒在青石上刮出刺耳的聲響,「明天就走。」
沈妙妙猛地抬頭。爺爺這是什麼意思?
沈愛國佝僂著背繼續磨刀,花白鬢角沾著鐵屑,像落了一層灰雪。
「爺爺,我......」
「二十多歲的人了,該見見世面。」沈愛國強硬地打斷她。
「那就這麼說定了啊。」周婷婷伸手拍拍沈妙妙的肩膀,生怕她後悔似的,「我這就去給她遞個準話。」
「誒,也不急這一時,吃過中飯再去......」
沒等沈妙妙說完,周婷婷就走的不見人影了。
沈妙妙將最後一件衣服晾完,就去了菜地。滿園子的菜和瓜長勢喜人,翠綠的黃瓜掛在藤蔓上,西紅柿紅得發亮,是她上個月剛栽下的苗子。她蹲下身,指尖輕輕撫過一株番茄的嫩葉,葉片上還掛著晨露。
一陣風吹過,黃瓜藤沙沙作響。沈妙妙突然看見藤蔓深處藏著朵小黃花,花瓣邊緣已經微微發褐。她伸手想摘,卻被刺扎了手指。
「嘶——」
血珠冒出來的瞬間,腰間的刺痛感突然復甦。她猛地站起來,眼前發黑。
待眩暈過去,她蹲回菜地,把臉埋進茂密的番茄枝葉里。
最後,她摘了滿滿一籃子菜和瓜。
回去後,她往雞圈裡撒了把穀子,母雞們撲棱著翅膀圍上來,啄食的聲音像下雨。
「多吃些。」她輕聲說,又撒了把穀子,「下蛋勤些,給爺爺炒菜吃。」
中飯是炒空心菜、肉末蒸茄子和西紅柿炒雞蛋。
嚴嶸和老王都不在,午飯只有沈妙妙和沈愛國兩人吃。沈愛國好酒,不顧孫女阻攔,強行開了一瓶啤酒,直接對著酒瓶口「咕嘟咕嘟」喝起來。
一瓶啤酒下肚,沈愛國酒意上頭,抱著酒瓶子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