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丞相的人,就算他有十條命也是得罪不起的。
守卒諂媚道:「原來幾位是替丞相辦事的啊。小的剛剛冒犯了,還請幾位見諒,見諒。」
那人點了點頭,說道:「開城門吧。丞相的事情耽誤不得。」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辦。」守卒連忙吆喝人手開城門放吊橋。
等守卒回頭時,他卻發現新來的小卒一直盯著一個方向。他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看到了駕車的車夫。見車夫似乎察覺到了他和小卒的目光,嚇得守卒連忙衝著小卒的後腦拍了一巴掌。
「你不要命了!」他壓低聲音,「大人物的車也是你隨便能看的?」
小卒揉了揉頭,看著他欲言又止:「不是的。我只是覺得那個車夫有點眼熟。」
「眼熟?你可別逗我了。那可是丞相府里的人,就你這個窮小子還能認識?」守卒不屑。
「真的!」小卒說得很認真,「我覺得這個人有些面熟……對了,就是很像漢國使團的一個人。」
守卒察覺到了異常:「你再說一遍。」
「就,就是很像漢國使團的人。」小卒縮了縮脖子,「我當日聽到使團里的人說話,他們的口音很奇怪,所以就,就留意到了。」
小卒看到前輩的臉色變得嚴肅,試探地詢問:「怎,怎麼了?」
守卒攥緊手中的長矛,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他想,是加官進爵還是受刑入獄就在今晚這一遭了!
「喂,你的馬鞭掉了。」他衝著車夫喊道。
車夫看了眼地面,順口回答:「沒有啊。」
就在車夫開口的一瞬間,守卒斷定這些人就是漢國使臣。他大喊道:「快關城門,收吊橋!抓住他們!」
其實在車夫下意識地回答守卒的話時,酈食其就意識到了不妙。齊漢口音不同,所以他一直極力避免說話,卻不想還是被發現了。
「衝出去!」他果斷下令。
馬匹的嘶鳴聲壓過了廝殺聲,馬車猛地向前衝去。在短暫顛簸後,酈食其先是感覺自己飛了起來,在一聲巨響後,他又重重地摔在地上。這一摔,差點沒把他的五臟六腑摔出來。
但他咬牙堅持住了,因為他知道比起被齊國人抓住受刑,摔在地上根本算不得什麼。
馬車在平原上狂奔,風聲,利箭插入木板的聲音,齊人的吶喊聲,打鬥聲紛至沓來。這讓酈食其不禁收緊拳頭,冷汗漸漸暈濕他的衣服。
酈食其知道自己是生是死全在今晚了能不能脫困。此刻的他無比想念家人,懊惱自己為什麼要主動請命出使齊國。但他更加怨恨起韓信,要不是韓信偷襲歷下,自己何至於如此狼狽!
馬車的突然失控讓他從自己的情緒中甦醒,他在尖叫中滾出馬車。等到酈食其慌慌張張地爬出馬車後,他才發現馬車的左輪消失不見了。
車夫扶起酈食其,欲帶其脫困。然而下一秒,他便被一劍貫喉。鮮血飛濺在雪地上,在月光的照射下,散發著詭異的光澤。
「老東西跑得挺快,可廢了老子一番功夫。」一個齊兵啐了口唾沫。
酈食其心頭一沉,他很清楚自己再無出逃的機會了。一想到被抓回臨淄城要面臨的折磨,他不禁打了個哆嗦。他想,還不如現在就死了。這樣既能免了受罪,還能博得一個美名。
就在酈食其下定決心慷慨赴義時,雷鳴般的馬蹄聲在身後響起。眨眼間,一匹穿著鐵甲的馬從他身後,與此同時一桿長槊劃破空氣,刺穿了站在他面前的齊兵的胸膛。
酈食其認得這是公主訓練的鐵騎。
白色的馬蹄落在他的身側,酈食其仰起頭看去,馬背上正是那個風頭正盛的年輕人。他雖然憎惡韓信讓自己落入陷阱,但不可否認,在見到韓信後,他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公主呢?」
酈食其下意識地回答:「還在齊王宮。」
「你把公主一個人留在了那裡?」
酈食其敏銳地察覺到了韓信的憤怒,他馬上向韓信解釋起前因後果。在看到韓信急匆匆翻身上馬趕赴臨淄後,酈食其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麼。
北風呼嘯而過,捲起地上細小的雪粒,掀起一場白色的「沙塵暴」。
還在等著搜捕同伴回城的齊兵忽然感到地面傳來震動,他猛地抬頭看去。結果就看到了令他終生難忘的一幕,只見在風雪中衝出一隊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