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書一進去,就看見自家小姐面無血色地躺在床榻上,一旁還坐著一個衣著華貴的男子,想來那便是太子。
蕭沁把人領到了跟前,對蕭洵道,「秦姑娘的貼身侍女來了,說是有藥。」
然後又轉頭衝著碧書說:「還不見過太子。」
碧書跪地,「奴婢見過太子。」
蕭洵這才回頭,面容冷淡地看向她,「太醫說你們家姑娘有舊疾,常年心神鬱結,是什麼緣由導致的?」
「什麼緣由?」一聽這話,碧書就氣得火冒三丈,什麼緣由他這個始作俑者還能不知道?
她氣得直起身子,想要不顧身份和規矩破口大罵一頓。
卻在瞧清楚了蕭洵的那張臉之時,愣在了原地。
「怎麼是你?」碧書驚道。
這不是那日在竹林里救下的那個討厭鬼嗎?
「放肆,敢對太子不敬。」還是五公主先開口斥責。
碧書這才收回目光,然後不情不願道:「奴婢不敢。」
她狠狠地咬著牙,就知道第一眼瞧這人就不是個好人。
蕭洵倒是不曾生氣,而是重複道:「你還沒回答孤的問題。」
回答?始作俑者居然讓她回答受害者為何落下舊疾,碧書氣得眼睛都漲紅了。
脖子一梗,恨道:「殿下這麼想知道,倒不如等小姐醒了親自問一問她是為何。」
蕭洵擰眉,肯定道:「你討厭孤。」
碧書氣急,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人,做了壞事還能裝無辜扮可憐來怪別人!難不成他真忘記了自己做的那些噁心事兒不成!
一旁的五公主也有些懵,瞧這小丫鬟義憤填膺的模樣,應當同知道當年那些事兒的,可皇兄……
她舔了舔唇,道:「皇兄,不如讓她把藥先給秦姑娘吃了吧,有什麼話咱們之後再說。」
聞言,蕭洵輕嗯了一聲。
他起開身,碧書便從懷中掏出一個香包,站在床尾的沈陵川瞧見了,眼眸微眯,不由得收緊了袖中的香包,那香包和他袖中這隻一模一樣,只是顏色略有不同。
碧書將香包放在秦姝落的鼻尖,輕輕晃了好幾下。
這可是老爺和夫人特意為小姐求來的藥包,裡面放了大量提神醒腦的草藥,只為了能讓姑娘不要常常陷入噩夢之中心悸驚慌。
秦姝落醒來的時候,額角已經濕了一大片,髮絲也被汗水浸濕成一溜溜的搭在兩邊。
她方才做了一個夢,好長好長的一個夢。
夢裡有無數的人在跟她說話。
他們質疑她,「你居然還有臉活著?」
滿臉橫肉的婦人指責她:「秦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拿著糖葫蘆的小孩在傳唱:「喲喲喲,刻薄鬼,沒人要!秦家有個刻薄鬼,雙十年華變惡鬼!」
母親說:「阿落,你別擔心,娘沒事兒,魏家親族也只會心疼你,不會怪你的。」
父親說:「哎呀,不就是落選了嗎?我的阿落最乖了,往後爹一定替你選一個好夫君!再說了,嫁不出去又如何!爹養你一輩子!」
宋鈺笑著對她說:「阿落,他們不敢娶你,我敢!」
「爹娘!宋鈺!」
秦姝落驚醒,眼神四散無神,而後緩緩聚攏,她轉動眼球看了看周圍的人,這些人是如此的陌生又熟悉。
蕭洵的手在袖中緊握成拳,手臂青筋暴起。
「小姐,你終於醒了!」碧書看著她,忍不住鼻尖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
她的思緒緩緩回神,張了張嘴,嘶啞道:「我怎麼在這兒?」
碧書剛想開口,就聽蕭洵道:「太醫說,你舊疾犯了。」
秦姝落眼睫一顫,許久沒出聲。
她抿了抿唇,讓碧書將她扶起來,勉強道:「今日身子實在不適,耽擱了諸位的雅興,還望殿下和公主不要怪罪。」
「你把身體養好最要緊。」蕭洵應道。
秦姝落斂眸,「臣女自覺身體已經好了許多,便先行回府休養,不打攪諸位了。」
「你的身子不宜走動,孤已經命人通知秦大人了,你就在此歇下吧,這南安別院風景秀美,於你養身體有好處。」
秦姝落的手緊緊攥著被子,既沒應好也沒回不願。
倒是蕭洵多問了一句,「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此言一出,秦姝落腦海中的弦立馬崩塌了。
她抓著碧書的手,整個人都在顫抖,碧書忙喊道:「姑娘!姑娘!醒醒!姑娘!」
她啞聲道:「碧書,送我回家,我要回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