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正色道:「是。」
接下來的日子恢復了表面上的平靜,自從那日陳清澹和顧天行上報此事之後,就沒有了下文。顧天行原想再去說一次,卻被陳清澹給拉住了,因為陳清澹察覺到自己身後總有一道視線,或許那就是派來保護他的人。
陳清澹也是沒想到,江南府學居然會對他這麼重視,還單獨拍了暗中保護的人過來,看來他前些日子為自己揚名造勢的做法是正確的。他對投靠江南黨這件事又堅定了幾分。
自從有了這個「背後靈」,陳清澹就沒再見過面具人,在江南府學安心讀起書來。
不過無論是哪一個教諭來授課,都要把陳清澹給拉出來批評一頓,有的時候沒有錯處,也要雞蛋裡挑骨頭,看得其他學子都為陳清澹感到不平。
陳清澹本人卻在這種批評中,做文章的水平增長飛速,也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麼。每次見到各位教諭,陳清澹都面含微笑地打招呼,絲毫看不出來自己是被罵得狗血噴頭的那個人。
顧天行要不是日日夜夜與陳清澹在一起,還和其他人一樣覺得陳清澹在私底下肯定罵過教諭。但他正因為與陳清澹日夜不離,才對陳清澹愈發佩服,「陳兄的心胸當真開闊。」居然從來沒有產生過怨懟。
陳清澹笑道:「並非是我心胸開闊,只是諸位先生也都是為了我好才如此嚴格。我自當不能辜負他們的教誨之心。」
「......」雞蛋裡挑骨頭也能算是教誨之心嗎?顧天行看不出來,其他學子更看不出來。
陳清澹之乎者也說了一大堆,扯了前人古人的言論,誇讚教諭們的嚴厲之好。
聽得顧天行一愣一愣的,眼神漸漸不對了,他這個好友莫不是讀書讀傻了?不然怎麼一副愚忠愚孝的書呆子模樣?
是不是讀傻了,陳清澹自有定論,他察覺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那個「背後靈」離開了,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保護陳清澹的年輕人不僅僅是保護,也是在監視,監視陳清澹的一言一行。他聽到陳清澹的言論後,跑回周孟然的小院子,把這件事告訴了周孟然,「周先生,您這個未來的學生品行倒是還好,可腦子似乎沒有傳聞中的那般靈光。」
周孟然挑眉道:「這還不夠靈光?」
年輕人道:「可那群教諭明明是受了您的命令刻意去刁難......啊,不,考教他。他居然一點也看不出來教諭們是故意的!」
周孟然笑了一聲,過了半晌幽幽嘆道:「不是他看不穿,而是你看不穿。恐怕他早就發現你跟在他身邊了,所以才會說出那般完美無缺的話。」
年輕人臉色微變,他對自己的功夫很自信,不可能會有人輕易看出來,「周先生,我跟在他身邊一年了,這一年裡他私底下和明面上都始終如一,一個人再會偽裝也不可能偽裝得如此完美無缺吧?」
「為什麼不會呢?」周孟然反問道,他這個學生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在政治上有著極強天分的人,在官場上不會偽裝、不能長久地偽裝,那還混什麼官場?他相信陳清澹絕對不會是那樣的蠢人。
年輕人聽了周孟然的話,深思片刻,越想越覺得膽寒,這個少年的城府之深實在是太可怕了。
周孟然卻笑得更加開心了,「這只小狐狸,可惜啊,終究比不過我這只老狐狸。歲考要到了吧?」
年輕人道:「是的,府學一年一度的歲考就要開始了。」
「如果這次他能在歲考中名類前茅,我便正式收他做學生。不過在那之前,我也得先見見我這個人學生」
陳清澹最近出門總是會偶遇一個笑眯眯的老頭,他過去一年裡都沒在府學裡見過,而且這老頭的行蹤神出鬼沒,永遠也不知道會在什麼地方突然鑽出來。
一直保護他的那個「背後靈」卻不見了,陳清澹心情有些焦躁,他不明白這老頭的來頭,越琢磨越覺得老頭十分古怪,不敢掉以輕心。
原本陳清澹還要準備歲考,如今還要分出大半的精力來應對這個古怪的老頭,心裡早就開始不耐煩了,卻還要維持著一副有禮君子的模樣,見到老頭以後禮貌地同他打起招呼。
這一日,陳清澹來到涼亭里背書,沒背兩句。那個老頭又出現了。
老頭悄無聲息地來到陳清澹背後,側耳聽他背了一會兒書後,剛要開口,忽然一股力量把他給踢出去。老頭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陳清澹左手拿著書搖頭晃腦,聽到動靜後,回頭一看,驚訝道:「老人家,您沒事吧?」
「......」小兔崽子,別以為我不知道,剛才就是你踢的!周孟然想罵他,可又罵不出來,畢竟誰也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