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睡覺。」姜曇搖頭,搖晃著起身,摔在床上。
天邊既白,外面已迎來第三日。
姜曇睡了一整日。
這一日是個大晴天,可惜雪後初晴的大半日被姜曇睡了過去。待他醒來推門,只看到牆頭搖搖欲墜的落日。
像秋天枝頭的蜜橘。
看樣子,明天也是個好天氣。
巷子裡不知誰家的蠢公雞,高高地扯起嗓子,吊死鬼一樣叫了三遍。
衙門裡的人又來了。
「姜相公,重犯他……他想見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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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敲了三聲。
死牢深處,一片漆黑。
有牆上燭火照明,依稀才辨得清楚腳下路。
姜曇踏入這裡時,宋庸正看牆上的燭火。
走的近了,才發現他不是在看燭火,而是在看雙手在牆上的影子。
尋常人五根手指,而宋庸天生六指。只是平日裡戴著特製的手套,旁人看不出來。
這個秘密,鮮有人知。
聽到他的動靜,宋庸轉過頭來,說:「你不給我帶熊掌鹿茸,不若給我找幾個女人來,讓我好好快活。」
姜曇說:「沒銀子。」
宋庸嗤笑一聲,踢翻了食盒。
裡面是雞鴨魚肉,有葷有素,衙門裡給死囚送的斷頭飯。
「不花銀子麼,你也可以。」宋庸眼神不善,笑著打量他一眼:「黑燈瞎火的,脫了衣服什麼都看不清,反正你也不像一個男人。」
姜曇心底一顫,忽覺有什麼勾住衣領,一把將他拖到了牢門前。
還未站穩,姜曇就被人掐住脖頸,狠狠地摜在門上。
「姜曇!」宋庸死死扼住他的喉嚨,面目扭曲:「站那麼遠!怕我吃了你?」
獄卒聽到動靜,連忙撲上來。一人拉姜曇,一人將宋庸的手指砸得出血,他也不肯放手。
即將窒息時,姜曇頸上的力道卻突然散了些。
姜曇大口喘氣,緊接著又是一痛,宋庸咬住了他的右耳。
獄卒們將刀柄重重擊在宋庸胸口處,才
迫使他鬆開。
姜曇驚懼地退了很遠,捂著耳朵:「不用管他,困獸之舉罷了。」
宋庸被獄卒們打得奄奄一息,癱靠在牆上。
往日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散亂地遮住了半張臉。
「姜曇,你等著。既然我們是朋友,就算我變成鬼,也會從地獄爬上來,拉你一起死。生生世世,我絕不會放過你!」
「若世上有鬼,圈地案中死去的冤魂們,足以將你撕成碎片。更何況……」
姜曇鬆開手,半臉都是血,任由一股殷紅沿著脖頸,流到深埋的衣領中去。
他的背脊挺得很直,眼神堅定而銳利。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鬼!」
半晌,宋庸咧嘴,露出個血腥的笑容來:「那就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