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顯驚道:「怎麼可能?這字跡與他的字不一樣。」
有熟悉陸昇的官員撿起來,仔細分析後說:「有他昔日的筆風,許是用左手寫的。」
抄錄奏摺的是他在皇上身邊安排的內侍,如今便代表內侍已被發現。而陸昇還親自抄錄一份給他,分明是挑釁!
抄錄本能到他的手裡,極有可能,陸昇早就把摺子遞了上去。他看到的這一本,已經是幾日之後的了。
極有可能,太子上疏後的當天,陸昇便重寫了一本奏摺。
他們遲了。
陸青檐閉了閉眼。
他讓鄧顯從頭到尾將摺子念一遍,聽到「七月十二日,陸庸於皇宮縱馬出城,僭越皇權」時,鄧顯停了下來:「長公子……」
陸青檐捂住胸口,肺腑中有什麼橫衝直撞,即將破肚而出似的。
他難以忍受地扯著紗帳起身,推開鄧顯的攙扶,從一地跪著的官員中跌跌撞撞地走到門
邊。
姜曇和陸昇合力,血淋淋地捅自己一刀。
陸青檐瞪大雙眼,喉嚨中翻湧出一股一股的血腥,搖搖晃晃倒下去。
門外的天地向下塌陷。
在這要命的關頭,老天突然將他的眼睛還給了他,他能看見了。
然而這樣的好日子沒持續幾天。
如今被關在大理寺里,才兩日過去,他的眼前又模糊不清了。
許是因為四面黑漆漆的,又無旁人。老天見他不需要雙眼,便又收了回去。
真是善變的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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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檐看著窗外,嗤笑一聲。
他又看向姜曇:「這下真的是最後一面了,姜姑娘來都來了,連句話也不肯對我說嗎?」
姜曇提著食盒走近,看清陸青檐的模樣,頓住腳步。
他身著囚衣,髮髻亂糟糟的,失了平日光鮮的模樣。幾縷頭髮從額頭垂下來,蓋到他的下巴,像極了他最討厭的野人。
姜曇猶豫著開口:「你的眼睛……感覺如何?」
陸青檐伸手在臉上一抹,摸到了一手濕意。牢里光線昏暗不清,但他猜得到那是眼淚。
不由笑了笑:「啊,你說這個?其實都是騙你的。我告訴過你,從一生下來我就不會哭,到現在也從未流過眼淚。以前在你面前,都是裝的。那是服藥之後的副作用罷了,只是你好像誤會了,後來我便不再提,將錯就錯,騙你同情。」
姜曇將提著的食盒打開,從裡面取出食物和水,以及一件衣服,梳洗之物一應俱全。
陸青檐並不去接,只是譏諷地笑:「這個時候,你記得倒清楚。」
姜曇抬眼看他,眼神微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