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京兆尹衙門接手此案,勢必要證明陳氏並非是自縊,而是他殺。
就怕中間鬧出個烏龍,姜家再怪罪謝家插一腳。
謝晗有那麼一丁點擔心他這個大嫂,本就為姜老太太所不喜了。
「就算判斷為縊死,也分自縊與勒死,如何判斷是否為死後懸屍?」
謝昀面色凝重地教導,「小弟,你看了卷宗也有十幾本了,豈能草率斷案?」
即便是自縊,是否吐出舌頭,也不會作為判定依據。
「縊死者頸部若有索溝,且索溝位於舌骨之上,則不會出現吐舌之狀。」
刑部衙門最新版本的《仵作手札》已經詳盡地更正過。
「倘若索溝位於舌骨之下,受其力之影響,便會將舌頭頂出。」
謝昀遣詞,每一字都很嚴謹,「當然,吐舌幅度也就僅限於舌尖位於牙列之間。」
判斷兇案,有基本要素。
陳氏脖頸上的鎖鉤有兩處,深淺不一,並未重疊。
她衣衫凌亂,手臂呈現淤青。
指甲中,殘留皮膚的碎屑。
可見,在死之前曾掙扎過。
謝晗重重點頭,露出崇拜的神色,衝著姜霜霜得意地揚眉:「刑部《仵作手札》都是我大哥編纂的!」
謝昀沒有半點得意,容色冷淡地道:「若依靠經驗辦案,很容易被束縛在固有認知內。」
不久前,謝昀曾帶著來福去了陳氏的臥房。
內里房梁高聳,陳氏很難藉助自身之力攀爬而上。
這其中,必定有人搭手。
「脖頸上第二條索溝深度均勻,結扣處有壓痕,出血,顏色較深,從陳氏死前掙扎來看,明顯為勒死。」
謝昀耐心地講解,姜霜霜一個門外漢,也聽明白了。
她對陳氏的屍身鞠躬:「二伯娘,您走好,夫君定能找到加害你之人。」
謝晗用油燈照明,疑惑地道:「大哥,你還沒說第一條索溝。」
「第一條為自縊留下。」
這才是本案最蹊蹺之處。
也就是說,在陳氏被害之前,已經有了投繯的心思。
「第一條索溝,著力處水平,兩側斜行向上提空,不閉鎖又有中斷現象。」
謝昀只做最淺顯的判斷,陳氏在自縊時,應該是後悔了。
在這之後,被人勒死。
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得而知。
謝汀蘭見識過後宅女子的腌臢,心中悲涼:「姜家的態度奇怪,姜老太太或許知曉內情,卻敷衍了事。」
陳氏嫁入姜家多年,育有一女。
作為官家夫人,死得不明不白,連一件像樣的壽衣都沒有。
被打了十八顆棺材釘子,身後事寒酸簡陋。
無人為陳氏喊冤,甚至連姜玉珍都被蒙在鼓裡。
姜霜霜閉上眼,嘆息一聲:「祖母為二伯選定了續弦,是吏部左侍郎的嫡妹小周氏。」
以姜霜霜對這群無恥之徒的了解,就算姜老太太真看出有蹊蹺,也不會聲張。
否則鬧到沸沸揚揚,周家反悔怎麼辦?
謝汀蘭大為震驚:「姜家家學淵源,都等著攀高枝?」
高門嫁女,低門娶婦。
姜二老爺被提拔,也才是個正六品的芝麻小官。
攀上周家,足見背後有大靠山。
話畢,謝汀蘭回味過來,自覺失言,把姜霜霜罵進去了。
她抹不開臉面道歉,僵硬地辯駁道:「姜五,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姜霜霜不太在意,姜謝兩家親事本就是昔日老太爺尚在的時候定下。
姜家是實打實的高攀。
反正姜霜霜臉皮厚,來謝府高就,如同捧個金飯碗,有臉面。
至於廉恥心,她沒有。
謝昀莫名覺得這一番話刺耳。
他眉心微皺,清寒的眸子泛冷,直視謝汀蘭道:「大姐,夫人她……」
第53章
公然行兇
「敘白,她是你夫人,我這個做大姐的是惡人。」
謝汀蘭把謝昀將要說出口的話堵死。
又拉上謝晗道:「小弟,你瞧見了,剛好做個見證,她姜五是敘白的心肝!」
謝汀蘭不過隨口一言,謝昀便要折她的顏面。
雖然還未說完,看謝昀的面色,便知是維護的姜五的話了。
「大姐說的是!」
謝晗頻頻點頭,樂得看熱鬧。
自打成親後,作為旁觀者,他發覺兄長變化很大。
前幾日為了姜五,缺席三日早朝。
歸根結底,還是姜家女有手段,難怪被人稱為小妲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