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以手裡握著陶盅的把,陶蓋的孔隙里正裊裊地騰著煙靄,熱氣氤氳在他面前,襯得他眉目更舒展溫和。
謝以端著剛煮好的藥往客廳走,卻突然聽見頭頂有人不咸不淡地喊了一聲。
「病秧子。」
第5章 劃地盤
謝以怔了一會兒,顯然是沒立刻反應過來這稱呼是在叫誰,但這屋子裡除了他和某位臭脾氣的小少爺,也沒有別人了。
他驀然抬起頭,望向了頭頂趴在玻璃護欄上的官周。
小孩坐了半天的車,在屋子裡又悶了半天,眉目上染了幾分倦色。雖然還是懨懨地往下撇,但這會兒放鬆下來眸子裡生動了不少。
那雙漂亮的淺瞳正俯瞰著他,有些涼涼的,好像在等他聽到這個稱呼時的反應。
謝以沒什麼不高興,臉在吊燈的柔光下沒那麼蒼白了,抬頭的時候燈光惶惶,他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著,眉梢輕挑,眼仁深邃漆黑。
官周這會兒才算是認真看清楚了他的臉,平心而論,他五官長得艷到有些蠱人,線條尖銳,鋒芒不少。
也正是因為他五官這樣明艷,所以即使他臉色白到不正常,唇上沒有半分血氣,也沒讓人看出來多少憔悴。這抹病氣正好柔化了自帶的銳氣,轉成了斯斯文文的雅氣。
官周被他這樣直接的目光望得頓了一下,差點將沒出口的話梗在喉嚨里。
他怔愣地眨了眨眼,緩了幾秒後反應過來了,而後摻帶了幾分惱怒的掩飾,剛緩和的臉色又變本加厲冷了回去。
謝以盡收眼底,彎了彎眉眼,低哄道:「小貓,別炸毛了,下來準備吃飯。」
他聲音低低沉沉,哄起人來話音繾綣,尾調拖長。
但是官周聽得眉心一跳,想罵人。
他也的確罵了。
「你有病?」
這人一天到晚哪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稱呼。
他沒忘記自己叫他的目的,直接忽略了他的話,冷著臉問:「你住哪?」
謝以好像沒脾氣,不計較他的無視,抬起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房間,含笑說:「那兒。」
他的房間在一樓,剛好就在官周房間底下。
官周想起自己在小陽台往下望的時候,的確瞥見樓下也有個一樣的陽台。他當時只粗略地掃了一眼,留了點印象,就記得陽台上掛了個精緻的鳥籠,沒看清裡面有沒有鳥,除此之外連盆綠植也沒有。
謝以見小少爺偏頭望了一眼,不知道在看什麼,然後轉過頭來,豎著手掌衝著「楚河漢界」的位置比了一下,對他說:「那以後一樓這邊就是你的,二樓這邊就是我的,沒事別來。」
謝以笑了。
有人剛來就開始劃分領地,落實這個楚河漢界。
謝以問:「有事呢?」
官周說:「有事也別來。」
謝以邁了幾步,將手裡一直端著的陶盅放在茶几上,然後靠著沙發背面,面對著官周無理還理直氣壯的要求,眯了眯眼睛,不緊不慢地質疑道:「嘶……你這樣……不講道理啊。」
他說話好像是逗弄,言語裡笑意分明。
官周想了想,沒有想出來自己是哪裡給他留下了講過道理的錯覺,理所應當地說:「我本來就不講道理。」
謝以低低笑了一聲:「那我要是實在有事呢?」
官周心說你事怎麼那麼多,但還是留了分餘地,說:「那你打報告。」
謝以頭一次聽到有人在自己家走動還需要打報告的,好興致地問:「怎麼打報告?」
官周下巴衝著楚河漢界點了一下:「你在這喊,我理你了就是行了。」
謝以想到他所謂的理,就是在官衡敲門時沖門砸了個東西,不免彎了嘴角:「那你不理我,我就不能過去了?」
官周點頭:「那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