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講不就是炫技麼?」官周咕噥了一句。
「誰跟你說的。」謝以含笑看他一眼,「演講,一個演,一個講,側重點在於『講』上面。你說說,『講』這個字最重要的是什麼。」
官周一愣,沒想到還有互動環節,順口回答:「讀音吧,講得清楚最重要。」
謝以:「再想想?」
官周沒耐心:「你直說。」
謝以說:「的確是講得清楚最重要,但不該是讀音,該是內容觀點。」
官周很懷疑,因為他學英語這麼多年,老師強調的也多是高級句型和高級詞彙,因為內容觀點都大差不差,但是高級的東西很顯而易見。
而且比賽比賽,都已經在賽場上了,不就是為了完美地裝個逼麼。
謝以拿他這副油鹽不進還反向懷疑的目光沒辦法,解釋道:「又不是應試考試,加太多東西反而讓人聽著累。而且速成也不是一步登天,是有針對性的,你基礎還不錯,但是再往深了就有些吃力了。同一條賽道上人家已經跑了一大半,而你剛開始起步,再追也頂多勉強追上,很難超過,不如換個賽道。」
他頓了頓,將書頁翻回前面比較簡單的內容,右手動了一下,突然意識到手裡空空,左手很自然對著官周一攤,頭也沒抬:「小孩,不分我只筆麼?」
……
官周這一刻覺得自己像個太監,端端正正地杵在一旁,伺候皇帝的筆墨。
他想罵人,但是就像當初叫周宇航幫他寫作業,周宇航寫得像狗也沒開口一樣,這會兒有托於人也對謝以罵不出口。
官周在心裡寬慰了自己幾句,然後憋屈老實地將筆放在皇帝薄薄的掌心裡。
謝以挑了幾頁勾了幾下,又在裡頭圈圈畫畫了一些要注意到的重點語句,說:「多注重一些內容,把內涵充實起來,我覺得這對你來說應該不是問題。」
他收了筆,將筆蓋拔下來扣回去,抬起頭似笑非笑地望官周:「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
官周心想哥完美無瑕,但嘴上敷衍應付:「讀得不夠清楚?」
但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對,他還沒當謝以面讀過,清不清楚的謝以也不知道。
謝以好像也不在乎他的回答,像是根本沒指望他能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放了筆,往後微微傾了傾,擺出一副評委的姿態。
謝以:「看我。」
「?」官周一頭霧水地順著他的話看過去,眉尖微微蹙著。
「對,就這樣,別動。」
謝以從口袋裡拿起手機,動作很快地對著他拍了一張照片。
「你拍我幹嘛?」官周皺眉。
他並不反感拍照,畢竟天生一張想低調都低調不了的帥臉,明的暗的鏡頭對他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但被人這樣面對面地懟著臉拍就不一樣了,體驗非常奇怪。特別是這個人還是他名義上的舅舅,就像是和藹可親的長輩給親戚家的小孩拍照一樣,讓他覺得非常非常變扭且不爽。
謝以沒立刻應聲,點開剛剛拍下的抓拍照,往官周面前一放。
照片上帥臉還是帥臉,17k純帥不摻假,少年正掀起眼皮望過來,一瞬間有一些微微的錯愕。鼻樑立挺,線條流暢乾淨,這個角度正好將下頜凌厲的弧度展現出來了,乍一看是蓬勃的少年氣。
可是再多看兩眼就不對味了,半闔著的懨懨眼睛,冷直的嘴角,下意識往下壓的眉梢,哪一個都透露著不耐煩和冷淡,是一種帶著攻擊性的酷帥。
如果非要解讀一下這張臉的面部語言的話,可以概括成一句話,那就是——「你死不死」。
謝以問:「你覺得你的表情像什麼?」
官周斜睨著他,看他要放什麼屁。
謝以自己給了個答案:「我覺得現在是我的頭七,你像來上墳的。」
「……」
沒毛病。
別人都小心翼翼地生怕犯讖,反而當事人無所謂,還隨口就開玩笑。
官周一言難盡,但也無從反駁。
謝以看他這副吃了隔夜餿飯的樣子,彎了彎眼。
官周正被他這番話堵的不知道怎麼開口,突然覺得唇角一涼。
他茫然地垂眼看過去,見著一隻筋骨勻長的手伸了過來,瓷白修長的食指微微彎曲,抵住了他的唇角。
對方手上的涼意沒有遮掩地傳了過來。
官周僵了一下,這麼多年還沒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特別還是得寸進尺地動到門面上。
謝以意識不到一般,指尖牽著少年冷平的唇角往上抵,露出個不大不小的弧度。這樣的變化不僅沒有軟和其銳利的氣質,還因為其他部位全都是癱著的死人臉,反而顯得不倫不類,像是在嘲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