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他來不及多想,眼見著謝以將手機放下來,垂眼點了掛斷,即將轉身。
或許是偷聽人打電話這件事到底不光彩,他像做了賊一樣,在對方抬眸之前匆忙地轉身進了屋子。
謝以一轉身,就看見空空蕩蕩的鞦韆。
他順著離開路徑眸光微轉,便看見某個說好等他的小朋友,已經悶著腦袋到了樓梯中段。
就那個冷漠無情的背影,說是一個剛做完任務的殺手,他也是信的。
哪裡有等人的樣子。
謝以看了幾秒,突然微微眯起了眼睛,仰了仰頭。
目光所及處,細碎的短髮遮了一部分耳尖,頭髮的烏黑映得少年耳朵更加瓷白。
只是順著耳輪弧度往下,那一處薄薄的、略翹著的耳垂,攀著一抹不正常的紅,並且這抹紅好似還有往脖頸蔓延的趨勢。
謝以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天,的確比先前少了些雲,陽光更烈了一些。
不過有這麼曬麼?
有沒有不知道,但這並不妨礙這位三好舅舅關心外甥,晚飯時,官周望著只有自己面前有的一小盅特供梨湯,沉默了。
陳姨和他一樣,也是口淡好甜,偏偏謝以這個人嗜辣又不吃甜食,陳姨空有一身做甜品的好手藝無處施展。
這會兒能派上用場,讓她特別熱情,不僅將核挖得乾乾淨淨,並且一屁股坐在官周旁邊,一邊期待地盯著他喝,一邊對他介紹這碗梨湯的出生原因。
「好喝嗎?好久沒做了,以前經常做,應該還可以哈。」陳姨說,「還是小以細心,他要不說我還沒注意到,這幾天太熱了,是要喝點降火的。現在難受嗎?有沒有中暑?」
官周將嘴裡那口湯咽下去,清甜從口中擴散,讓他一貫沒什麼表情的臉色都鬆動不少,聽陳姨這話不解地看向謝以:「你說什麼了?我什麼難受中暑?」
謝以坐在桌子的另一端,沒福氣享受甜滋滋的梨湯,還在等玻璃杯里冒著熱霧的熟褐色液體轉涼。
「怕你中暑,你今天下午熱得脖子耳朵都紅了。」
官周沒感覺到:「什麼時候?」
謝以:「你上樓的時候。」
「……」
喝了半碗梨湯都沒事的大少爺,在這句話結束後突然嗆著了,咳得胸腔劇烈起伏,半天才止住。
「怎麼了?喝快了?喝慢一點,還有呢,要還想喝我再給你做。」陳姨幫忙拍著他的背順氣。
官周慢慢止住咳嗽,緊接著,下午那抹淡淡的紅又偷偷爬上了耳根,他對著謝以的目光掙扎了兩秒,最後起身端起梨湯,選擇破罐子破摔:「你,有空看看眼睛。」
謝以:「?」
陳姨望著少年上樓的背影,茫然了一剎,轉眼看向謝以:「怎麼了?你又做什麼了?」
謝以將玻璃杯里的中藥一飲而盡,慢條斯理地抽了張紙巾擦嘴,紙巾中心染上一片濕潤的褐色,後被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他起身去水池洗杯子,臨走前嗓音帶笑地扔了一句話:「害羞吧。」
好在大少爺沒有聽到,不然一定會讓他認真地摸著自己過往二十來年的人生,重新理解害羞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可能是為了表示對某人胡作非為的控訴,又或者是忍了這麼多天終於忍無可忍,接下來兩天謝以就是嘴裡說出花了,嚴苛的面試官還是沒有讓他進門。
到了第三天,謝以對著緊閉的房門,至今沒想清楚自己到底哪裡出了問題,無可奈何地氣笑了。
「小孩,就是面對犯人也得給人個機會爭取死緩吧?你好歹給我個理由,讓我找准方向下手是不是?」
官周打定了主意不理人,耳朵里塞了耳塞,將耳道堵得嚴嚴實實。雖然這樣仍舊有聲音漏進來,但有人想聽不見,那就可以聽不見。
他盤坐在椅子上,捏著手指關節,垂眸看著面前攤開的競賽書。
87頁。
半個小時之前也是87頁。
他剛洗過澡,頭髮只用毛巾擦得半干,發間藏著的濕意順著重力緩緩往下,在發尾聚在一起,凝成水珠落在少年的肩胛上,洇濕一片單薄的衣料。
沒有換睡衣。仍舊穿著白天裡那件黑色的短袖,腿上還是酷得炸街的工裝褲,外套擱在椅背上。
周宇航發了條語音,應該是已經出發了,聲音里夾著風聲:「老大,我現在過去,大概十一點到,你看著點下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