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場啼笑皆非的鬧劇,丟臉,喧鬧,幾個人加在一起無數理不清道不完的關係,真他媽比電視劇還荒謬絕倫。
混亂之中,好不容易被控制住的官衡赤紅著雙眼,看不見一點占上風的優勢,反而頹唐得像個真正的輸家。滿臉疲態,頭髮在掙扎過程中蓬亂潦草,不知道怎麼碰著的臉邊也落下了一道口子,正汩汩地往外冒著鮮血。
他看著官周,一時之間像老了十歲,目光緊盯不放,眼底情緒複雜。
官周下意識地就往謝以面前挪了幾步,以某種保護而倔強的姿態,充分地表達了立場。
緊接著,他的四肢驀然僵住了,他忽然覺得這一刻場景很熟悉。
太熟悉了。像一個可笑的輪迴。
就如當初官衡因為謝韻,和他兩者都絲毫不讓步的對峙一樣。
這麼多年以後,地位調轉。
官衡聲音很乾澀,入耳的那一瞬間,官周甚至懷疑這個聲音真的是他爸爸的聲音嗎?
好幾種意味交織在一起,難盡難明,官周聽得出的,有乞求、後悔、責怪、愧疚,還有很多他揣測不出的種種。
他說:「小周,你是不是在報復爸爸。」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虐三章吧,馬上沒了~
第75章 他只是,喜歡了一個人。
報復。
他用報復這個詞來形容。
官周想反駁, 但他動了一下嘴唇,卻澀然地發不出聲音。
他們被帶進屋子裡,兩撥人分了兩個房間各看一個。他爸帶著他在一樓, 謝韻帶著謝以進茶室,旁邊是手足無措的杜叔和李叔,仿佛雷擊眼無焦距至今沒緩神。
謝以的臉色蒼白如紙, 站在原地胸腔好一陣顫動, 官周看得出來他狀態差極了, 強撐著故作鎮定。
官周坐不住, 他想去給他找藥,想摸摸他的手現在有多涼脈搏頻率穩不穩定,管他這件事到底要怎麼解決, 管別人怎麼想怎麼看, 他簡直要瘋了。
而謝以上樓前深深看了他一眼,官周讀不懂那眼神到底意味著什麼,也不知是好是壞,但卻莫名地帶著一種撫慰, 讓他的滿身滿腹的燥氣都被漸漸撫平。
他和官衡保持著一種僵持的沉默,很久很久沒有人開口, 他爸弓著腰就坐在他對面, 頭垂得很低。
官衡這個人天生一副樂天派的模樣, 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真正擊潰他, 但這一刻官周第一次意識到他爸已經是個中年人了, 脊背竟然已經這樣彎, 這樣嶙峋。
「什麼時候開始的?」官衡突然問。
「我生日那天。」
「你生日那天。」官衡喃喃重複了一遍, 自嘲地說, 「三個多月了。」
他的兒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人亂搞了整整三個多月, 他卻像個傻子一樣還感謝那個騙子。
「三個月零三天。」
官周回得很清楚,好像這樣認認真真的答案,就能代表他認認真真的態度一樣。
而他越是認真,越是讓官衡胸中激盪,怒火中燒。他們父子倆看上去大相逕庭,但身體裡流的都是一樣的血,都一樣固執又強硬。
就像當初官周怎麼攔也攔不住官衡娶謝韻,官衡心裡清楚,任憑他再怎麼說,也動搖不了官周認定的事情。
他盯了官周很久,那種又憤慨又壓抑的眼神,讓人懷疑他想動手,官周反而希望他動手。
刀尖對著親人和對著自己都一樣疼。官衡動手了,他反而還能藏在狼狽里偷偷喘口氣,這個事情好歹還會有餘地。
但官衡沒有。
漫長的低氣壓里,再次的緘默中,他的拳頭擰緊,最後忍無可忍地站起來狠狠踹了一腳座椅。
那是謝以之前搬到官周房間的那一把,又厚又重,硬角重重砸在地上,瓷磚「砰」的一聲蹦炸出碎瓷花。
「我不跟你說。」官衡重重地喘著氣,「你自己待在這裡,你自己想想你到底做的是什麼事!你覺得你這樣對得起誰!」
我沒錯。
官周想說。
但是官衡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轉身出了門,只最後在奪門而出前意思不明、咬牙肯切地扔了一句話:「我給你個滿意的結果,你也給我一個滿意的結果。」
另一邊茶室里,氣氛同樣低迷。
如果說官周這邊是他和他爸共用一把刀,輪流互傷互刺,又在傷到對方的時候毫不抵抗地承受同樣的痛苦。
那謝以這邊則是安靜得詭異。
謝家人一向有教養,懂體面,他們做不出來像官衡他們那樣坦蕩又銳利地用言語作為利劍戳著對方的心頭肉,也做不到歇斯底里動手動腳。
這是一種精神上的凌遲,是慢刀子割肉,越是踟躇越是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