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周倒是沒什麼缺的,畢竟他現在的日常活動幾乎就限制在那么小小一隅,很難有什麼不可或缺的。
就算真有……也不能讓別人去買……
沒等他開口,陳姨從廚房裡探出了頭:「帶東西?」
「多帶幾隻鴿子吧,小周最近總喜歡喝鴿子湯。」
「……」官周手一抖,險些沒拿穩勺子,某個王八蛋還在旁邊笑了一聲。
秉持著不給老人家添亂(實際上是有人實在撐不住臉了),他們當天下午就以假期即將結束為藉口,提著行李溜出了門。
官周還記得自己來的目的,汽車在市中心左拐右拐,駛過城外圈的長長林蔭道,最後回到一條再熟悉不過的線路,在這條路上挑了家酒店開了天房用來寄存行李。
官周是昨天下午才打電話給官衡的,那是假期的第三天,當時謝以剛訂好回南方的機票。
訂的下午四點的,這樣官周能在晚上十點到家,趕在重新回崗前再好好睡一覺。
官周抓著手機邊沿,安靜地看著謝以把票訂完,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們這兩天得去一趟。」
謝以沒有疑惑,當下就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點了點頭:「好。」
他們都知道這一趟最主要的目的是什麼,但又默契地在回來的幾天都沒怎麼提。一個原因是關於這一段的記憶實在算不上美好,提起來論及的也都不是什麼愉快的事,另一個原因則是這一次不一樣了。
不管怎麼樣、是什麼結果,對他們的影響都不會太大。無非就是有些缺憾,但是世界上的事情本就不是全都盡善盡美的。
只不過縱使如此,也要嘗試了才能道一句「盡力了」。
官衡收到電話時很驚喜,距離官周在家過完年去南方不過一個來月,但是兒子一年也就回來那麼幾天,所以多一天也是好。
「你這才走幾天就回來了?想家了?我待會兒去摸摸你房間的被子,說不定裡頭還是暖乎的。」官衡罵罵嚷嚷,話音里的笑意卻濃郁得蓋都蓋不住,「怎麼突然沒事還休起年假來了?就這麼幾天不好好休息一下還跑這麼老遠——算了,回來了也好,家裡肯定比哪都舒服。」
恰逢晚飯飯點,官周聽著他爸在耳邊絮絮叨叨半天,應了幾聲,然後給他發了個飯店定位:「我不在家住了,跟你吃個飯,明天就要趕回去。」
官衡一陣錯愕,然後沒好氣地斥了他一頓,具體內容圍繞著放假了也不多回來住兩天展開。
謝以坐在官周旁邊聽得也很錯愕:「他現在……是這種風格了?」
「男人的更年期。」官周收起手機,從箱子裡翻出一件稍微休閒點的外套換上了,「前幾年就開始了,脾氣滑了個大坡,以前還端著,現在端都不端了。」
說著,他拉上拉鏈,騰出手指了指自己:「尤其針對我。」
孩子長大後親子關係間總會經歷這樣的過程,官衡總像以前一樣想在某些方面對官周提供一些幫助。物質上也好、人際上也好,又或是一些歲月沉澱下來的生活經驗為人處事都好。
但他那些囉嗦和嘮叨說出口的瞬間,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言論對於時代來說是落後了幾步的,於是這些嘮叨實際上更傾向於一種情感的變相發泄。
官周見到他爸以後,最先面對的就是這種發泄。
江北的三月是乍暖還寒時,晝夜溫差巨大,白天裡穿一件毛衣就能頂著,到了晚間再套件毛呢大衣都不,說話間能在路燈的光照下看清楚哈出來的霧。
室內開了空調,官周偏著頭看了一會兒玻璃窗上蒸出來的水汽,再正過臉時官衡的絮絮叨叨正好收尾。
「你看你,我說這麼多又沒聽吧?」官衡一眼看穿,「我這是為你好,不說別的,江北天還這麼涼呢,你就穿一件這麼薄的外套,晚上回去冷不冷啊?」
官周應了一聲,低頭咬了口青菜,垂著眉眼聽他訓完,忽然說:「我以後回來的次數可能會變多。」
「嗯??」
官周放下筷子。
官衡腰都挺直了,睜大了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我以後回來的次數可能會變多。」官周重複。
「怎麼突然想通了?這樣才對嘛!外面千好萬好,哪裡能像老家一樣!」官衡眼睛都亮了,「你早就該這麼想,我前面和你說了那麼多次都不放心上,臭小子,還是得聽一聽爸爸的吧?」
「但不一定回家。」官周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角,往椅背一靠。
「什麼意思?」官衡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