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觸的社交圈不同致使他們的觀念出現了一點小分歧,賀崢絕不贊同林向北用這種方式賺錢,林向北跟鍾澤銳等人結交多年,耳濡目染下並不覺著這是什麼值得大題小作的事情——不是沒有兜售香菸被抓的例子,但鍾澤銳都會幫忙交罰款把人撈出來,一點兒事都沒有,抹得乾乾淨淨。
這些話林向北是不敢對著賀崢說的,他向來清楚賀崢不喜歡他跟鍾澤銳走得太近。
總要有人服軟,況且是他有錯在先。
林向北抓了下賀崢的手,沒抓住,又抓一下,賀崢再負氣地躲開,抬腿就走。
他鼓了下腮幫子追上去,「你不理我啦?」
賀崢目視前方,仿佛身邊沒這麼一個人。
林向北見他越走越快、越走越遠,趕忙取了電瓶車,用兩條腿做輪子撐地,亦步亦趨地跟著賀崢。
因為是第一次經歷爭吵,臉上的表情很侷促的,無措地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只好不停地跟生氣的賀崢說話,「這兒離你家還有好長一段路呢,你就這麼打算走回去啊,上來吧好不好?」
賀崢只管悶頭直行。
「賀崢,你理理我。」林向北很不好意思地含糊說,「我不該騙你。」
賀崢還是無動於衷。
林向北有點兒沒轍了,挖空心思討賀崢開心,故意將兩條腿誇張地扒著地,「你看我的腿這樣走像不像青蛙……」他扯開嗓子,「呱、呱、呱!」
賀崢給他一個冷凝的側臉。
半個多小時,林向北說得口乾舌燥,賀崢一聲不吭,抵達了賀家。
林向北剛把電瓶車停好要跟進去,賀崢砰的一下關上了門。
關門有什麼用,林向北有鑰匙,他正對準匙孔,聽賀崢的聲音從裡頭傳出來,「不准進來。」
林向北一路嘴甜沒換來賀崢一個好臉色,又吃了大大的閉門羹,這會兒也不禁較勁了,揚聲說:「你真不讓我進去?」
靜悄悄的,回答他的只有風聲。
林向北把耳朵貼到門上等了會兒,賀崢似乎是真鐵了心不搭睬他,他心裡空落落的,卻高聲說:「好啊,不理我就不理,誰先搭理誰是小狗!」
他泄氣地準備回家,打算等明天賀崢氣消些另作打算,還沒轉過身,門突然從裡頭打開。
賀崢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扯了進去壓在牆上。
兩人面對著面,氣息都攪和在一起。
林向北心裡樂開了花,嘴上仍不饒人,哼道:「你先搭理我的,你是小狗。」
賀崢臉色是冷的,「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林向北見好就收,橫豎早以青蛙自居,無妨自願再攬了小狗的名,對著賀崢小而輕的「汪、汪」了兩下,忐忑地問:「還生我氣嗎?」
賀崢近距離望著一對嵌著烏黑瞳孔的圓眼睛,突然很想將溫馴這個詞安在林向北身上,儘管林向北跟此毫不搭邊——經過改造的林向北本性難移,也許他打從內心深處希望林向北毫無保留地依賴他。
因為眼下的形勢所迫,他未能得償所願,但妄想搓一根繩子拴住自由來去的風本就是一種天方夜譚。
賀崢只是討厭林向北身邊總有那麼多形形色色的人,氣惱林向北走歪路,不聽好話。
他的聲音輕微繃著,「你說了那麼多,最重要的怎麼不說?」
林向北迷茫,「什麼。」
「道歉。」賀崢教他,「做錯事是要道歉的,你騙了我,你得跟我說對不起。」
為了這三個字才不理他嗎?
不就是對不起嗎,有什麼難的?
林向北鬆一口氣,摟住賀崢,一連疊疊地說:「賀崢,對不起!賀崢,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林向北不該騙賀崢,林向北已經跟賀崢道歉了,賀崢可不可以原諒他、唔……」
漫不經心的道歉換來一個發泄的吻。
賀崢咬了下他的唇,將臉埋在他衣襟里,嗅見一點溫暖的潮濕的氣味,再抬起頭來鄭重地說:「不要再騙我了。」
林向北猜出賀崢的下一句話應該是「不要再去新世界」或者「不要再去賣煙」,亦或者「不要再見鍾澤銳」。
他能做到嗎?
他問自己,僅僅只是為了給賀崢攢學費嗎——為了誰而做某件事是一種隱形的道德綁架,林向北從來沒有動過從賀崢身上得到任何回報的念頭。
他起步太晚,讀書的路已經被堵死了,只能另闢蹊徑為自己、為以後做打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