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聲音輕飄飄落下來:
「嗤——看來你賭輸了。」
萊爾走出來,像剛從荒原里游出來的死靈。他的眼神打量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又緩緩掃過裴琮傷口上粘膩的血。
「他都流血成這樣了,你居然還沒動手……真讓人失望。」
裴琮沒動,只是那點原本半真半假的笑意,緩緩收了起來,看向萊爾的眼神驟冷。
可萊爾毫不畏懼,甚至像嗅到了氣味的野獸,臉上笑意更深了。
「影蝠拿到基因鎖第一件事,就是引誘你為他賣命。你在他心裡,根本就是算不上人。你不是最討厭他撒謊嗎?最討厭他操控你嗎?」
「如果是我,我早就把他綁起來剖開了。你的自由就在前方。」
裴琮沒看他一眼。
自始至終,他的目光都落在西澤爾身上,靜靜地,沉沉地看著他,問西澤爾:
「你這麼想的?」
見西澤爾沒說話。裴琮又問:「他來路你清楚嗎?有沒有受傷?」
西澤爾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真不認識萊爾?」
裴琮搖頭。
貓耳朵他很喜歡,但是人他真的沒印象。
「他是影蝠曾經的收藏品,愛上影蝠,但被拋棄了。」
裴琮一下就明白萊爾的目的。
這是影蝠的情債啊。
還策反到西澤爾身上了。
萊爾並不在意影蝠記不記住自己,他只想對影蝠表達自己的愛意,貓耳微微顫抖,面色蒼白卻興奮到扭曲:
「收藏品又怎麼樣,我只想把你占為己有,把你分屍切割,封存起來。」
「變成標本,封在合金琉璃里,換一套真皮、滴血不腐的定製殼……」
他的嗓子發啞,臉上卻還帶著幸福感的笑。
西澤爾聽著萊爾對影蝠的告白,目光一直集中在裴琮的臉上,觀察他的反應。
會覺得噁心嗎?
會覺得變態嗎?
被重度污染者如此妄想。
他無法否認,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某些想法和萊爾其實並沒有不同。
而裴琮——
他坐在那裡,身上的傷口還在滲血,靜靜聽完,並沒有露出一點厭惡。
裴琮上輩子從沒和誰親近過,但也看過周圍人因為愛變成瘋子被愛逼著把自己一刀一刀刮掉。他們告訴裴琮說,那才叫愛。
所以裴琮理所當然地認為,不面目全非,怎麼能叫愛呢?
裴琮並不在意萊爾想怎麼對他,他只在意另外一個人:
「那你呢?你想讓我變成什麼樣?」
「是我管得太多讓你想自由,還是你已經不需要我,想徹底擺脫我?」
居然聯合別人來殺他。
裴琮覺得有必要好好教訓一下。
西澤爾站在他面前,「在你看來,我只是你的收藏品?」
裴琮沒收過天天咬自己、一起睡還占他便宜的收藏品,看向西澤爾目光里沒有愧疚,也沒有解釋。
「是啊。帶你回主城區,就是想把你賣了,賣給維蘭德那個傢伙。」
西澤爾半晌才艱難開口:
「……你說被追殺?」
裴琮像是早就預料到這個問題:
「是。戴面具是演的,你很好騙。」
萊爾出聲了,他一直在看,等這一刻等很久。
「你看吧。」他走上前,貓耳輕顫,眼裡帶著勝利者的憐憫,「他從頭到尾都在騙你。你不過是個隨時可以替換的試驗品。」
「你把命掏出來給他,他只想著怎麼把你送進實驗室里。」
西澤爾低下頭,手垂在身側,指節慢慢摸上剛剛裴琮給他的武器槍。
萊爾越發得意,他走得更近了幾步,站在西澤爾身側,聲音柔得像吐毒:
「輕度污染者對基因波動很敏感,說不定,他早就知道你快失控了。」
「你拼命忍耐的時候,他只會在心裡把你劃為垃圾。」
「你以為他不知道,你根本就是和我一樣在污染區被人肆意折磨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