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看著他,眼裡卻沒有責怪,只有某種說不上來的熾熱。
「不過口頭上的道歉,未免太敷衍。」
裴琮被他的動作驚訝了一下,第二基因的影響名不虛傳。
但再怎麼影響,也不過就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裴琮很快平復下來,確認西澤爾沒什麼重傷,骨子裡的惡趣味又冒出來:
「哦?你想怎麼懲罰我?」
他以為西澤爾會再彆扭地沉默,或者說點陰陽怪氣的冷話。
西澤爾目光緩緩從裴琮的嘴唇掃到鎖骨,再落在他側頸那處泛白的皮膚上,鼻尖慢慢貼近裴琮的側頸,先嗅、再停下。
他從貼身的口袋裡,緩緩摸出一個銀色的小裝置,比指節還小,質地極輕,表面有微型觸點。
他用指腹慢慢地擦了擦,貼在裴的皮膚上,命令道:
「割開皮膚,把它放進去。」
他說得很輕,卻也很慢,沒一點藏著掖著的意思。
裴琮瞥了它一眼,眯起眼。
西澤爾之前給裴琮也裝過定位器,趁裴琮睡著,臨時注射追蹤液體,就像這次一樣,但這種方法有時間限制,還總擔心針眼會被裴琮發現。
但現在不一樣了。
裴琮不在他身邊,就出了這種事情,差點把自己的命丟出去,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裴琮真死了,打算拿什麼賠給他?
都是裴琮的錯,所以現在,想讓裴琮自己戴上,也不是什麼很過分的要求吧?
西澤爾沒有說「拜託」,也沒有加「如果你願意」。而是以一種直白邏輯,坦蕩而執拗地盯著裴琮。
這枚定位器,從他有這個念頭,就一直貼身帶上身上了,只等待一個放進去的機會。不想再偷偷摸摸,西澤爾急切地想看裴琮的行蹤,什麼時候離開,什麼時候回來。
裴琮知道少年自己是個什麼德行。剛剛從死亡邊緣回來、剛剛覺醒第二基因、整個人還暈著一層鈍痛。
最討厭的,就是「意料之外」。
他們本來就很少分開,裴琮清楚自己在西澤爾心中,大概已經徹底成為了他的所有物,那麼,給所有物帶定位器也不算是很出格的要求。
裴琮垂眸,從西澤爾手裡接過定位器。
他用骨刺一樣銳利的蝠翼邊緣,割開了自己前臂皮膚。
血順著腕骨蜿蜒淌下,裴琮動作不快不慢,把那枚銀色的小東西,嵌進了那道新開的創口中。
皮膚慢慢合上。
西澤爾盯著他看了一整個過程。
從血流下,到定位器滑進皮下,那一刻,他心裡的占有欲沒有平息,反而像個無底洞炸開了底。
他該滿足的。
他得到了所有——裴琮沒有拒絕、沒有反抗、甚至主動讓他看,在血里把定位器種下,種進骨肉。
西澤爾眼神驟然緊縮,呼吸止在喉嚨,胸腔像是被什麼野性的本能活生生地撕開了。他心跳得越來越快。狼聞到了獵物自己鑽進巢里,不是高興,而是瘋了。
——想要更多。
如果他現在親吻他,裴琮會是什麼反應呢?如果現在撫摸他,進入他的身體呢?
裴琮好像沒察覺西澤爾已經快要失控,散漫地從西澤爾懷中掙脫,半跪在西澤爾面前,直接對上西澤爾深灰色的眼睛:
「對不起,我接受你的懲罰。」
西澤爾忽然就靜了,他伸出手,一點點揉過蝠翼的薄膜,現在的裴琮如此順從,讓他幾乎產生了忍耐身體欲望的念頭。
他越來越貪婪了,他想從裴琮的嘴裡逼問出一點讓他安心的話。
「裴琮,你會陪著我吧?」
西澤爾的聲音在黑池實驗室那層密閉的鋼板空間中顯得過於清晰。
蛇類的他一向多疑陰鬱,絕不會將這種恐慌的情緒袒露在外。可作為狼崽,在直白表達占有欲的同時,這點壓不住的偏執,還是一點點漏了出來。
他們身處的地方極其安靜。
黑池的控制層還未重啟,四周全是生鏽的實驗台、脫落的冷凝管、滴落不明液體的廢管道,眼前模糊不清,不知何去何從。
這一切都逼仄得讓人窒息。
未來西澤爾會站在在星際之巔,他會是讓聯邦頭痛的統治者。哪怕孤身一人,也能踩著屍骨闖入層層防衛,摧毀聯邦的核心。
但現在,他只是一個坐在潮濕鋼板地上的少年,一遍遍確認他的神明不會離開他。
裴琮伸出手,抱住了他。
「當然。」
他低聲說。
裴琮不會再讓西澤爾獨自前行。
那麼,作為獎勵——
西澤爾側過頭,狼耳朵就那麼輕輕一抖,從他黑髮間慢慢探出。
一對灰黑色的耳朵,柔軟,細絨半豎,帶著剛覺醒不久的生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