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成大事,總要有犧牲。」
江榮先終於緩緩地,平靜地,回答了江夫人執著半生的問題。
冷漠的人,自有一套法則,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剎那間,整間房都變得死寂,江夫人怔怔地盯著江榮先,久久沒動。
「啊!」崩潰只在一瞬間。
江夫人衝上前扼住了江榮先的喉嚨,面目猙獰地用力。
江嘉勁頓了那麼一瞬,才抬手拉開她,又高聲喊道:「祁山,祁山!」
這是一個事先對過的暗號,祁山帶幾個保鏢進了門。
江嘉勁輕描淡寫地說:「夫人傷心過度,痰迷了心竅,快把她帶下去,讓醫生為她注射一劑鎮靜劑!」
江夫人奮力掙扎,像只發怒的惡犬,乍聽之下格外悽然與恐怖。
叔叔伯伯們紛紛趕來,問道:「發生什麼了!」
江夫人只看著他們吃吃地笑,這樣笑了半晌,忽地奮力掙開江嘉勁的手,轉身向陽台奔去!江嘉勁大喊:「不好,快抓住她!」
她悠悠回望一眼:「我被你爸掌控了一輩子,江嘉勁,我不會讓你再掌控、戲耍我的人生!」
緊接著一躍而下。
眾人下意識飛奔而去,試圖抓住她。
可還是晚了一步。
離陽台最近的保鏢,扶欄往下看了一眼,又回望江嘉勁,搖了搖頭。
江嘉慧見狀,什麼也顧不得了,當即飛奔至樓下。
江嘉勁立在那,周身不容冒犯的氣度,他步伐極穩地走到陽台,只見江夫人趴在草坪上,正一抽一抽地抖動。
他目光沉了沉,肅然道:「送醫院。」
這是二樓,有沒有性命之憂還未可知。
江嘉麗沒有她那個傻大姐那般急切,只是走到江嘉勁面前,冷冷地說道:「江嘉勁,我手上仍然持有扶搖的股份,我們之間的鬥爭還沒有結束,誰輸誰贏,走著瞧。」
她轉身離去,江嘉勁目光收緊,盯著她的背影,輕笑道:「好,那就試一試吧。」
「……」
一通鬧騰,臥室里終於恢復安靜。
江嘉勁清走了所有的人,唯獨自己留在這裡,出院之前醫生說,江榮先也就今明兩天好活。
他替江榮先掖好了被子,起身的那瞬間,江榮先忽然問:「你以後會怎麼對她們?」
他的目光一頓,看向江榮先久久不曾移開視線:「你希望我怎麼辦?」
江榮先只一味看著他,沒有再張口,年邁瀕死的父親,看向自己風華正茂的兒子,這一刻真是浮生若夢。
江嘉勁直起身子,笑了一笑,終於還是回答江榮先的疑問:「她們是不可能老老實實退出扶搖的,鬥爭在所難免,到時候您地下有知,可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江榮先不知道是滿不滿意這個答案,過了半晌才笑:「你繼母的控訴,有沒有讓你心生憐憫?」
「你覺得呢。」江嘉勁笑了。
他眼角眉梢中流露出江榮先很少見過的輕鬆與氣定神閒,他閒閒地笑,是那麼冷漠高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害她痛苦的人是她的父親,是她的丈夫,而不是我。可我的苦難,卻在她進門那一刻開始,是由她創造的,我怎麼會對她心生憐憫?」
江夫人或許求生不易,遭受過許多的為難和逼迫才一步步走到現在,但她進門之後對他的所作所為,樁樁件件哪一個單拎出來,都讓人不忍卒聽。
江嘉勁的驕傲沒有那麼賤,憐憫也沒有那麼多,他
或許感到唏噓,卻實在無法原諒。
他從三歲喪母,那一刻,他亦失去父親。
他一直都是把自己當作孤兒長大的,能夠走到現在,依靠的只有一個字——恨。
深入骨髓的恨意,如刻刀般每一個日日夜夜凌遲著他的心,這種恨意已經隨著年歲,融入骨血成為他的一部分,他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再摒棄。
而這份恨,對江夫人的只占小部分,江嘉慧和江嘉麗更是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