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結底,他還是更恨眼前這個與他血脈相連的男人。
他面目蕭索,沉沉望著病榻之上的父親,在這一刻,這等待已久的時刻,曾在他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現在終於可以實現。
他望著江榮先,定定地笑道:「說到底,我還是最憐憫你了。」
江榮先目光一僵,似乎察覺到某種氣息。
江嘉勁笑得十分淡定:「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倒像是害怕我一樣,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我和雷舒然的婚約不作數了。」
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秘書已經準備好稿件,現在是11點17分,用不了多久,12點一到,全國的媒體都會公布這件事情。」
江榮先太精明,饒是只剩最後一口氣,腦袋依舊沒有犯糊塗,所以他瞬間就判斷出江嘉勁意欲何為,不由得臉色大變:「你……」
江嘉勁體貼地摁了摁江榮先激動的肩膀:「你別激動,聽我慢慢講。」
「你還不知道吧,雷叔經濟犯罪的證據被我找到了,我會把他送進監獄,雷舒然和我只是做戲,她從小就和雷叔不親,你知道,大戶人家背地裡總有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我答應雷舒然,扶持她接管雷叔的位置。」江嘉勁語速不急不慢,真像講故事一般。
說到這裡,他甚至還著重表揚了一下雷舒然:「不得不承認,雷舒然這個人你挑選得不錯,是個有膽識有決心的姑娘,可惜……人家的夢想可不是『江太太』,而是『雷總』。」
江榮先瞪大了眼睛,用力地捶床,卻說不出完整的話,只發出咻咻地艱難的呼吸聲。
江嘉勁像是沒有看到江榮先的反應,自顧自又道:「還有,我與林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戲,我們從來沒有分開,從來沒有不相愛,從來沒有傷害過彼此。」
他露出了幸福地微笑,似在講述一個美好的童話故事,語氣緩緩:「我們還會結婚,她或許會為我生一個女兒,或許為了事業,這輩子都不會生育,但無論怎樣都好,我們會長長久久地陪伴在彼此身邊,會相愛到生命的最後一秒,我們會過著你這輩子都無法想像的幸福生活,在你每年的忌日,去你的墳前,讓你見證我們的忠貞不渝。」
不知道江嘉勁說到哪句話時,江榮先不再激動。
他呆呆地看向天花板,面色如水,任憑江嘉勁講了這麼多的話,他只回了一句:「所以,為什麼?」
江嘉勁似乎聽到什麼難以置信地提問:「還能是為什麼?你自己心裡琢磨琢磨,能是為什麼?!」
江榮先偏了偏頭,看向江嘉勁,只這一眼,萬般複雜,足以代表他明白了一切。
於是江嘉勁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這八個字脫口而出的這一刻,江嘉勁豁然懂得了江夫人向江榮先揮巴掌的感受。
江榮先亦明了,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那天你痛哭流涕,抱著我,喊了我一聲爸爸,原來都是假的……」
江嘉勁回憶起那天,只深深地蹙眉,鄙夷至極。
他不妨直白告訴他:「當然是假的,江榮先,你的薄情寡義自私自利害了我媽媽。你讓我吃了三十年的苦,讓我嘗遍痛苦害怕與孤獨無助的滋味,最後告訴我一切都是為了我好,一切都是給我的磨礪,我不僅不會原諒你,只會更恨你。」
江榮先的胸口又開始劇烈地起伏,彷佛有一隻無形的手,試圖穿透他的皮膚把他的心剖出來,令他絕望地掙扎。
江嘉勁看著眼裡,感到一絲絲痛苦,可這痛苦很快被巨大的暢意所取代。
江榮先戲耍了所有人,無論是他的妻女,還是他的兒子,在他眼裡都是可以操縱的木偶,他以為自己沒有錯,可他忘記了,他不是上帝,沒有權利決定別人的人生走向。
江嘉勁看著他:「你精心培養我一場,應該知道我這個人是硬骨頭,最是不轉彎,我就是不想你把我當物件一樣利用,你的野心像個黑洞般的窟窿,可憑什麼要用我這活生生的軀體去堵。」
江榮先越喘越快,他的眼珠凸出可眼窩卻深深地陷進骨頭裡,神情十分可怖。
江嘉勁的目光充滿憐憫:「你輸了。」
戲弄別人一輩子,臨了卻被最在意的人戲耍,如此驕傲的男人,最後被背叛自己的人憐憫。
可憐嗎?
或許更可恨。
戲弄他人者,必定也被他人所戲耍,這是他應得的下場。
江榮先已經喘到極限,眼珠幾乎要瞪出來。
江嘉勁殘忍地問:「你要咽氣了嗎,可惜,我很想讓你多活一段時間,好好看看我是如何過上,與你的安排截然相反的幸福生活。」
江榮先闔上了眼睛。
或許他到死也理解不了,江嘉勁究竟為什麼不願意過安排好的人生,他究竟哪裡做錯了。
江嘉勁站了好久,才低頭看向這張永遠沉睡的臉。
他的眼眶終於還是濕潤了,他輕輕地說:「爸爸,你知道嗎,我已經接受了自己永遠不會得到任何人的愛,包括你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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