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細細地咂摸,卻想不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於是也沒再繼續說下去。
見過的。原景時心中想,他見過的。
他的母親,只給他留下為數不多的一點殘年記憶。但他卻也清晰地知道,這個畫中人,不是阮傲月。
他看著皇帝輕輕地撫摩著畫像上女子的臉頰,口中也就如此道:「這不是我母妃。」
那樣情深的模樣,不給陪伴了他一生的皇后沈千漪,不給盛寵了許久的愛妃阮傲月,偏偏留給了這幅畫。
此刻寂寂無人,他又是想讓誰看,讓誰感動?
皇帝停在畫像上的的手指聞聲一頓。
他已經老了,皺紋爬上眉眼和臉側,他的孩子們俱都長大成人,幾年前,他便有了孫子。
可是畫上這人封存在這古舊的宮室里,世間都在變,只有她沒變。
她就定格成畫中的模樣,永遠年輕,永遠美麗,永遠飽含一腔愛意,永遠走不到與他決裂的那日。
皇帝垂下手,用久遠懷念的眼神看著畫上的女子,淡淡承認道:「的確不是。」
他已有十餘年沒有來到這裡,沒有看到這幅畫。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可是沈皇后那時淡淡地提起,他才發現,這個人一直在他的頭腦中,從來不曾遺忘分毫。
百里慕灼的名字,就像她這個人一樣,比桃花灼灼還要明艷。
這麼多年,他得到了天下所有的一切,唯一沒能得到的,就是她。
印象里的百里,永遠伴隨桃花一起出現。上京桃花至美之處,一是東宮,二是定世觀。
他第一次見到她,就是在定世觀的桃花林,三月桃花灼灼奪目,她面色比桃花還美麗。
當初他還是儲君時,朝中商議太子婚事,他特意下令,禁止東宮提及此事,怕的就是百里知道。可是再一次請求先帝未果後,他發現百里還是知道了這件事。
她性中決絕,站在他面前,眉眼已經不再溫柔,甚至於生出了幾分不耐的厭煩,同他冷道:「我竟不知,你是有婚約的。」
她的離去和她的到來一樣猝不及防。他無法挽留一陣長風,也無法挽留她堅定轉身的背影。
他不知道分離之後她去了哪裡,不知道之後她過得如何。她或許有了意中人,與他喜結了良緣,夫妻和睦,兒孫滿堂,可那些都是他不敢想的。
他們已經分別,他便刻意忘卻。最開始她還在他的腦海里停留,可是時間長了,也就慢慢淡去。
某一日他終於發現自己再也記不起百里的長相的時候,他還沒來得及開心,就遇到了阮傲月。
那時他已承繼大統,貴為天子,出宮去定世觀上香祈福。阮傲月正值妙齡,自由勇敢遊歷江湖,落腳在此。
她從桃花林里穿過,想要避開帝王的駕臨,卻偏偏撞進他的眼底。
那一刻,百里的名字在他唇畔呼之欲出。
她走出來的時候,他差點脫口而出百里的名字。
阮傲月與百里最多不過四五分相像,加之百里沉靜,阮傲月跳脫,其實她們並不能混為一談。
可是榮登大寶的年輕皇帝太需要這樣一場荒誕的大夢了。
他為了皇位,為了權勢,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做儲君的時候他放棄了的,做了皇帝也補不回來。
這世上,興許只有得不到的,才最難忘卻。
從前的時候,他想著,不過是一個百里慕灼罷了,這世上什麼樣的女子沒有?可他後宮佳人云集,從未有一個,能抵得上百里。
他渴望百里再次出現,他渴望她來救他,而阮傲月正是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出現。
對著阮傲月,他才重新畫出了溫柔含笑的百里。他得到了阮傲月,才抹去了那個決絕離去的背影,才微微彌補了年輕時的那些遺憾。
所以原景時是他最後一個兒子。
他再也不需要用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女子作替身,來抹除百里久久不能去的影子。
他未必真心愛過阮傲月,可是原景時作為他的幼子,卻得到的是他真真正正的疼愛。
遺憾啊,愛啊,他那些澎湃著再也無法抒發的感情,都寄托在了原景時的身上。那些複雜的感情早就說不明白,但他對這個孩子的愛是真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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